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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斧刃与箭尖的对碰中,终究是斧刃占据了上风。
一股内力自石坦体内喷涌,瞬间化为一道微光随斧刃斩出,将箭头从中间破开,撕裂成两半。
吼!
一道道独有的喝彩声自周遭响起,犹如最热烈的鼓舞,让石坦为之陶醉。
于是他又大喝一声,将那一米长的弩箭一劈到底,一分为二。
亦是此举,让欢呼声达到了至高点。
箭是向前飞的,在被破开之后依旧如此。
但有句话说得好,谁说没有枪头的枪就捅不死人?只要力气够大,别说一个人,两个都能给你穿成串儿。
所以,谁说被破开的弩箭,它就没有杀伤力了?
只要足够凑巧,原本只能射杀一人的弩箭,也能射死两个人。
这不,当欢呼声响彻全场,当石坦自我陶醉,当蛮子们简直不知道怎么输的时候,那站在战车后的两名蛮族勇士,竟毫无预兆的向后倒去。
鲜血顺着他们的眼窝滴落,犹如血泪喷涌,瞬间染红了那从他们眼球上穿过的弩箭。
刹那间,欢呼声停了。
一道道惊恐的目光在战车后方集结,悍勇如他们,一时间竟也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
因为谁能想不到,石坦将军会恰巧挡住弩箭飞行的轨迹,成功波及了处于盲区当中的二人。
这应该,是巧合吧……
这一刻,蛮子们是这般想的。
石坦也是这般想的。
但一切说时迟那时快,弩箭不止一支,而是四支。
在石坦回头的瞬间,第二支弩箭已破空而来。
立刻回头,这次的石坦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与傲气,有的,是一丝错杀属下的心虚。
怎么挡?
他要怎么挡?
不能再从中间破开了,斩断,对将这该死的弩箭斩断!
在弩车上一个挪步,石坦已闪到了弩箭的侧面,将其从中间砍成了两半。
箭头箭尾分离,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然而,他越担心什么,便越会发生什么。
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人,与混在人群中的老倒霉蛋儿。
箭头斜飞,犹如毒蛇吐信,信收人亡,箭过喉穿……
鲜血喷涌在一个个蛮子的脸上,滚烫如岩浆。不是血烫,而是他们的心正在动荡。
因为他们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被箭尾砸中太阳穴的同伴,绊倒了不远处的一片人。
重甲下压,乱脚横踩……
没有人知道对方的死活,就像他们也不知道当下一支箭来临时,他们中又会少了谁一样。
没有想死,尤其是不明不白的死。
这一刻,没有人再欢呼,他们甚至忍不住想后退,与战车上的石坦割裂开来。
因为那是厄运啊……
看着这一幕,那个骄傲的石坦怒了,与其说是怒,不如说是心虚之下无处宣泄的迷惘。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他又换了一个角度,迎上了第三支箭。
这次箭被完整的挡开了,可该死的那个人,还是死了。
一箭穿心,万劫不复。
紧接着,第四箭来了,可这次石坦却不敢接了。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弩箭与他擦身而过,未伤他分毫,却带走了别人的生命。
但带走别人的后果,却比带走他自己更加可怕。
堂堂北蛮大将,勇士中的勇士,精英中的精英,一向自视甚高的他,在军中作威作福的他,却连四支弩箭都接不住。
不仅接不住,还祸及旁人,死伤无数。
如果说第一箭是诛人之箭,那么后三箭便是诛心之箭,见证着一个自以为是,狠毒无情的强者,从骄傲走向自我怀疑的过程。
诛的是他的心,亦是周围一众信任他的蛮人之心。
从崇敬走向怀疑,再到排斥,不过是几次呼吸的距离。
人性便是如此。
当周围一众质疑的声音响起,在石坦脑海中疯狂充斥的时候,他的心乱了,人也乱了。
看着飞来的第五支箭,也是最后一支箭,他选择了他之前从未用过的方法。
既然破开不行,斩断不行,放任也不行,那这一次,我便截住你好了。
于是石坦猛然从战车上跃起,大手一探,死死地握住了那支冲他而来的箭矢。
箭的冲力在他的手掌间肆虐,不出意外的划破了他手心的皮肤。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箭矢在他手中的停驻。
他截住了!
他成功将最后一支箭截住了!
狂喜在石坦的心头蔓延,大喜过望之下,是说不出的疯狂。
因为他现在承受的所有质疑,以及他心中所有的痛苦,他都会在攻破子关之后,让征北军加倍的偿还。
阿图弥血洗三千人,他便要血洗五千人,一万人!
征北军有一个算一个,随便杀,杀多少,上面赏多少!
此战,将是他石坦无上的荣耀。
是啊,本该是荣耀的。
如果他没有在下落时砸坏下方的战车,并随战车的残骸一起被惊马踩踏,从而在翻滚之间,恰巧将手中的利箭送入自己胸口的话……
荣耀,本该是属于他的。
至少在他望着空中的白雪,在回光返照中扭曲而笑之时。
是他的,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