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帝都大学的后山。
    顾书瑶睁开眼，一寸寸地环视着既陌生又熟悉又的周围，心潮微微起伏。
    这里其实并没有很大变化，还是跟记忆中一样，但她却觉得有些陌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肖诺把摩托车停在一边，挽着她的手带她来到湖边，双双坐了下来。
    顾书瑶视线也渐渐回到他身上，心里还在想，他突然带她来这里有什么用意。
    肖诺不急着说话，也开始环视起周围来，猛地，目光停在某一处，一个久违却深刻的画面，跃上脑海。
    当年，就在这个地方，她跳着那首《贝加尔湖畔》，俨然美丽的水精灵，吸走了他的魂魄。
    此时顾书瑶脑海也闪出当时的画面，心中顿时切切悲悲，若当初她没有在这里跳舞，或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悲剧。
    空气里，一片寂静。
    大家都沉在自己的思绪里。
    不知多久后，肖诺首先从中出来，微微侧首，恋恋不舍地凝视着她。
    这张绝美脱俗，将一辈子都会刻在他心底的容颜，想到往后可能再也没法这样近距离地看了，他心口就像被刀子狠狠地凌迟着，痛得一阵接一阵，痛得几乎窒息。
    顾书瑶似乎也体会到了这份绝望的悲伤，不禁也转脸与他四目相对，她眼底下，同样被深深的痛楚载满。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是啊，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痛苦的光芒，在肖诺眼底努力挣扎着，又是不知多久后，他状似耗尽全身力气地说出，“书瑶，你提的那件事，我同意了，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他终于同意了！
    他说完这句话已经很久，然而顾书瑶的耳边仍在反复回荡着，心跳也似乎停止了跳动。
    她有种想哭的感觉，她的心口像被狠狠地插入了一刀，痛得无以复加。
    “原以为，我爱你，只要一心一意爱你，就能给你美好幸福的人生，当初邱思婕回来，我觉得你跟着凌司辰不会幸福，我怕你被伤害，当邱思婕找我合作的时候，我毅然答应了她，书瑶，我只是害怕你被伤害，害怕你会痛苦，我觉得，凌司辰不会真心待你，他配不上这么美好的你！可现在回头看，当初如果我没那样做，你和凌司辰是不是就会好好的？后面那些悲痛也就不会出现在你的身上？”肖诺娓娓道来，周身依然被浓浓的悲伤包围着。
    顾书瑶愣着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清澈透亮的眼眸，涌起了一层层水雾。
    “那几年，你虽不在帝都，但我心里一直觉得你从没离开过，我每天都在期盼和等待着你的归来，我想，只要你还活着，大家总有见面的机会，如果你还回来，我就再也不会放你走了。这份等待，变成了一种习惯，日日夜夜地重复，而最终，让我等到了你。你知道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吗，似乎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他继续低低地说着，眼中悲伤暂时被迷离覆盖，闪动着璀璨的光。
    顾书瑶已经热泪盈眶，晶莹滚烫的泪珠一滴滴地滑出了眼角，打湿她的脸。
    “我费尽心思，不顾一切总算把你娶到手，结婚登记的前一天，我整宿都睡不着，结婚登记后我更是几天几夜都陷在喜悦中更加不敢合眼，我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我害怕一旦睡着了，梦就醒了，直到后来，日子一天天地过，我才敢确定我真的娶到了你，我肖诺，终于是顾书瑶的丈夫了。”
    别说了，学长，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
    顾书瑶紧紧捂着嘴巴，泪如雨下，浑身都颤抖起来。
    “可惜，可惜……真的是一场梦！我和你注定无缘，不管我付出多大努力，付出多大的代价，我终究得不到你，终究没法跟你白头偕老续写我们美好幸福的人生，书瑶，你说为什么呢？我那么爱你，以薰都说，这辈子可能再也找不到比我还爱你的男人，既然如此为什么老天爷不让我永远爱你下去，为什么不让我们一辈子相爱下去，我好不甘心，我好恨，书瑶，我的心，好痛！”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再次被深深的悲痛吞没。
    “学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经历这些痛苦，都怪我，我原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对不起……”顾书瑶终于也哭喊出来，用力抓着他的手，恨不得可以抚平他内心那些痛和恨，恨不得代替他把这些痛苦都承接下来。
    肖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伤痛的黑眸依然满满深情和不舍。
    他摇了摇头，道，“不关你的事，书瑶，你没对不起我，是我要爱你，你有什么错呢，所以，别说对不起，好吗？你这样，我会很心疼的！而且，若说对不起那也是我对不起你，因为我的爱，给你带来那么多伤害，给你带来那么多无奈，那么多的痛苦。”
    没有，学长，我不介意，我不介意，那些痛，我不在乎的！
    “如今，因为我妈妈，更加把你带入痛苦的深渊，我不知道以薰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天她去医院找过我，她和我讲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原来，在我每天都饱受痛苦的时候，你比我更痛苦，书瑶，你为什么都瞒着我，我以为对你做得那些会让你幸福，却没想到，我的爱无形中给你箍上一层枷锁，把你推进深渊，所幸，一切都还来得及，假如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以薰去找过他？
    跟他说了很多事情？
    顾书瑶猛然怔住了。
    尽管他没有具体说出来，但顾书瑶大概能猜到以薰对他说了什么。
    难怪这几天她总觉得以薰有些古怪，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还以为以薰想劝她什么的，没想到，以薰去找了他，劝他同意离婚。
    而他，终于也决定了。
    她清楚，这两天对他来说一定是非常痛苦的煎熬吧，他花了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啊！
    泪水，再次从顾书瑶的眼眶连绵不绝地涌出，她心疼地看着跟前这个可怜的男人，真的，好想把他拥入怀中，把他拯救出来。
    他终于同意离婚了，可是，她一点解脱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就像被无数利刃狠狠切割着，痛得无以复加。
    眼泪继续不停地掉落，似乎要流到干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