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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79节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稳稳抱住怀中女子,即使脚步蹒跚、手臂肌肉抽搐也不肯松手。
    古雪走上前担忧道:“赫连帝君。”
    赫连东狐这才睨了她一眼,见她是云水宗素有一副柔软心肠的小琴仙,眉间的冷冽消融了几分。
    两名女弟子上前就要接过他怀中的江沉阁,赫连东狐却侧身避开,让两名弟子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古雪让两名弟子退下,见到怀中女子的样貌,身躯震了一震。
    这细微的动作被赫连东狐捕捉到,她认识她……
    古雪像是明白了什么,跟在赫连东狐的身后,一行人赶往皇城。
    飞霜殿外,姜尧终于等来了他的陛下,陛下虽然狼狈了些,但好歹安然无恙,再看看他自己未来得及换洗的衣裳,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眼见陛下回来,他满腹的激动话儿有了宣泄的出口,可甫一跨入大殿,就被猛然合上的殿门砸了回去。
    ……姜尧欲哭无泪。
    飞霜殿内,赫连东狐从案牍边的暗盒里拿出苦禅大师早已做好的菩提子,他急匆匆走进拔步床,将菩提子塞进床上昏睡之人的柔荑里。
    他冰冷的体温贪恋她的温暖,一握上便舍不得放开。
    【叮——主线任务完成,获得善缘值50点。】
    江沉阁根本就没有昏迷,一直清醒着,直到天道声音响起,她才睁开眼,入目便是依靠在床沿,沉沉睡去的他,双手还覆在她的右手上,不肯放。
    赫连东狐的身体已到极限,稍稍松懈便很快入睡,他睡得深,即使江沉阁抽出手也没有察觉。
    菩提子到手,江沉阁临走时,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你给我菩提子,我便将柔妃的临终遗言完完全全告诉你。】
    人无信不立,做人还是得讲究诚信,江沉阁从眉间凝出一点灵光,化作萤火虫飞入他的眉心。
    沉沉入睡的赫连东狐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三千年前的不眠夜,只不过他已不再是他……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本是和上一章一起的,哪想丢稿了,又重新码了一遍。累死
    第九十九章
    “撕拉——”胸前的衣衫连带半块袖子一齐被撕扯下来, 一个充满汗臭的男性躯体压了上来。
    身体像被疲倦化作的网罩住束缚,连动动手指都无比艰难。
    “哼,找不到柔妃至少抓住了七皇子身边的女人, 让咱哥俩当当七皇子尝尝她的滋味也不错。”
    “你别说, 七皇子的眼光是真高, 我曾远远见过香秀楼的头牌,本以为那就是世间最漂亮的女人, 和她一比,那头牌根本入不了眼。”
    “你把她带过来些,当心待会动作一激烈就掉下去,没得玩了。”
    “哈哈哈哈……”
    他们三人乃三皇子的私兵, 地宫地形复杂, 他们与大部队走散,没想到却在此处捉到了七皇子赫连东狐身边的女人。
    江沉阁, 不,准确的说是身处于江沉阁意识中的赫连东狐,闻着男子粗重汗臭的体味, 他却没有办法躲避, 身体像比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不得动弹, 只一双眼狠狠盯着。
    “啊——”本以为身下的女人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不想她却拼尽身体最后的力量, 将身上的男人抱摔下崖边。
    崖下众多毒蚁蛇虫纷纷扑向那坠落的人,啃噬血肉,转瞬间只剩下白骨。
    她彻底激怒了剩下的两名士兵,“抓住她!”其中一个脱得只剩亵裤的赤膊男子上去就要拿下江沉阁, 另一个则拿起旁边的长刀。
    江沉阁躲过了赤手空拳男子的袭击, 却没能躲过长刀攻击, 背后的伤沿着脊柱划过,鲜血登时如花盛开洒落。
    赫连东狐感同身受,那一瞬间的痛感令大脑一片空白,每呼吸一次便带来极度的痛楚。
    若是能支配身体,赫连东狐想必会咬碎后槽牙,这就是当时她的经历么……
    他为她心痛,可江沉阁却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旦停下露出破绽等待她的将是受辱至死的结局。
    江沉阁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那两名私兵解决掉。
    她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快得像要跳出喉咙的心跳渐渐平息,眼皮沉重,一阵又一阵的疲倦袭来。
    可她不能睡,睡了,便再也醒不来了。
    捡起长刀支撑行走,她踉踉跄跄地回到地宫的八根方柱,彼时,这里还没有被改造成虿盆。
    她来到坤位的方柱,方柱后躲藏着一名女子,赫连东狐看见她的样貌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柔妃高高盘起的发髻散开,宫裙上都芙蓉刺绣被刮破,像朵饱经摧残的花印在裙袂上,她的脸颊沾染灰土,可即便如此仍旧不掩她的婉柔的姿容。
    她看到江沉阁背后的伤口禁不住叫出声,“姑娘!”
    江沉阁一张脸惨白得不成人样,她从灵识空间里掏出一团丝线和一根针,有气无声道:“柔妃娘娘,能否请你帮个忙,将我背后的伤口缝合起来。”
    柔妃犹疑着,倒不是她在怀疑江沉阁,而是担忧自己的技术并不好,缝合伤口就算是太医院的御医都要练习多年。
    江沉阁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如果不赶紧缝合我也会流血而亡,死马当活马医吧,柔妃娘娘不要紧的。”
    柔妃终究是接过针线,让江沉阁趴在她的膝头,根据江沉阁所说的缝合针法一针一线地缝合起来。她久居深宫,女红绣花自不在话下,加上缝合伤口的针法与女红刺绣的技法有异曲同工之处,柔妃上手极快,不过片刻便缝好。
    可纵使再快,针线穿过皮肉对江沉阁也是一种折磨,赫连东狐与她一同承受苦痛,咬破了舌尖。
    柔妃将满手的鲜血随意揩在裙上,她问道:“十二护卫呢?”
    “他们都……牺牲了。”
    像是早有预料,柔妃并未多么惊愕,只是花容月貌的面容暗淡了几分。
    江沉阁看在眼里,苍白地安慰道:“柔妃娘娘莫怕,就算是拼尽性命我也会带你出去的,我答应了赫连东狐决不会食言。”
    柔妃婉约地笑了笑,她的唇色淡了血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江姑娘,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时间等来援军,为了狐儿你已仁至义尽,你且自己逃命罢。”
    “娘娘……”
    “只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待我死后一定要毁去我的尸身,决不能落入三皇子的手中,哪怕是尸身狐儿也不会放弃的,我不能害他。”
    她松开捂住腹部伤口的手,从左手臂上取下一串小叶紫檀佛珠,“届时你将它拿给狐儿,他一定会明白,不会怪罪于你的。”
    “柔妃娘娘……”
    “快走,追兵要来了。”柔妃受伤即使用尽全力也只是推开她几步。
    江沉阁却像下定决心,将受伤的柔妃背起,伤口被压到带来的疼痛令她呼吸一滞,“柔妃娘娘,我答应过他的,一定会救你离开。”
    柔妃无奈又心疼地看着这个不肯放弃的姑娘,她的腿在进入地宫时摔断了,无法行走。
    柔妃嗟叹道:“江姑娘,初见你时觉得你姿容过甚会给狐儿招惹是非,之后又嫌你地位低微与狐儿门不当户不对,如今想来倒是我目光短浅。”
    此时,柔妃对她推心置腹,江沉阁却觉得隐隐有一种不安宁的感觉。可她只咬紧了牙齿,一步一步地走着。
    “江姑娘,狐儿能有你是他一生之幸,我也能瞑目了。”她将一只粉晶镯子塞进江沉阁的衣襟中,推开她,只身跳入一旁的虿盆。
    母妃!!!赫连东狐亲眼目睹柔妃自杀,眼泪夺眶而出。
    江沉阁本就手脚发软,根本抵抗不住柔妃的奋力一推,跌落在地,眼睁睁看着那温婉柔丽的女子被黑暗吞噬。
    江沉阁呆呆地趴在原地,好半晌她才起身,跌跌撞撞地在地宫里打转,她不知道出口在哪里,可待在原地就会被追兵捉住,难逃一死。
    双腿无力跌倒在地,怀里的东西掉落在地,她将小叶紫檀佛珠捡起攥在手里,可粉晶手镯不耐摔,已经粉碎。
    那一只手镯赫连东狐是认得的,柔妃有一对粉晶手镯,乃家族传家之宝,往日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狐儿什么时候给本宫找个儿媳,好让本宫把这镯子送出去”。
    泪水无声流淌,与脸上的血与灰混合在一起,整张脸都显得斑驳,而那双向来清澈明亮的眼睛死灰一片,像是看见了自己死亡的结局。
    他感受到她的懊悔、害怕、委屈、绝望……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下来,也许生命的终点就是下一刻。
    渐渐地,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白光乍现……
    赫连东狐醒了,枕下的床褥已经濡湿,眼角还有未干的泪,他终于看到当年地宫里的隐秘往事,终于知晓真相,知晓自己是多么的愚蠢和可笑。
    他猛然惊醒,却发现床榻上空无一人,那床褥早已冰冷。
    春日晨曦照在飞霜殿屋檐的琉璃瓦片,折射出耀眼的光晕,风乍起,吹落一树梨花,似雪落。
    *
    赫连皇城似一个坐定的老人,纵使再多风雨也不能撼动他分毫,待到晨光破晓时,他才懒懒地睁开眼,扫视这叛乱后的狼藉。
    经过叛乱,皇城守卫损失惨重,地砖上是冲刷不掉的暗红色,禁内的防御比以往松懈许多,江沉阁大摇大摆走过御道,踏出宣正门。
    宣政门外,一个白色人影的出现令她有些恍惚。
    破晓时分,晨曦穿过云层照射在她高束的玉冠上,她侧过脸来,乌发如云光可鉴人,眼中暗藏一丝悲悯。
    她身穿雪白绣暗纹的法衣,与江沉阁一袭黑衣黑裙相对,俨然是两种极端。
    江沉阁率先开口问道:“你在等我?”
    “只是来问姑娘一个问题,为我解惑。”
    “我凭什么要为你解惑?”
    古雪的眼中看不出恨意,素琴师尊临死前曾羡妒她抢走晏怀竹,她以为古雪当时沉溺于悲痛,再见自己定会寻仇,即使不是,也不该这般平静。
    难道是她小人之心了?
    江沉阁手指玩弄着胸前的一绺发稍,“要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古雪一怔,随后颔首。
    “你说,要怎样才能让一个打从心里讨厌我的人对我好一点。”她勾唇,仿佛早已知道答案般胸有成竹,提出来纯粹是为了考考她的答案是否与自己的相同。
    古雪像是洞察一切,“我觉得……江姑娘需告知真相,解开他的心结,心结解开,他便不再厌恶你。”
    “可若是真相便是我是个大恶人怎么办?他更会憎恶我。”
    “世人最厌欺骗,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况且,依照江姑娘的为人不像是大恶之人。”
    江沉阁却听笑了,她一个声名狼藉的瑶山妖物无论做什么都是恶人,洗不白的,“你缘何这般信我?”
    “初见时,便有此感觉。”
    “感觉是最不可靠的。”江沉阁反驳。风乍起,春日的风可以是温声细语,也可以是疾风骤雨,吹落一树梨花,雪白的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她的肩上。
    与此同时,江沉阁感受到灵识里五花缠枝手镯的变化。
    只见代表赫连东狐的玉珠,涨至一半的灵髓液面猛涨,一直涨到十分之九,便与其他的玉珠一样停下涨势。
    古雪正不知如何作答,江沉阁却话锋一转道:“古雪,你答得不错。只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给你解惑,下次有缘再说罢。”说罢,她身影化作青烟,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