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会儿，她回过头回答光明神。
    “您也许满意，可我却对您的眷顾有所怀疑。”她敏锐地指出自己和这位主神之间的生疏：“我有什么消息总会告知您，无从隐瞒, 可您似乎对我并不太信任。”
    这一次偷袭风暴的事情就很突然, 如果她能提前知道消息, 就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了。
    也许是她提起风暴, 让这位温和的主神有些无奈, 祂笑了笑：“我的孩子, 你要知道，嫉妒付出了巨大代价，而我是个信守承诺的神明。”
    “祂付出了什么？”
    光明微笑着静静看她, 并不说话。
    祂的沉默顾绮也不意外, 对于不想说的话题这位主神一直是这样, 顾绮很快收回自己注视主神的目光, 继续凝望灰黑色的天空。
    “您的智慧让我很难虔诚信仰。”
    这位光明神是四神之中最喜欢告诉她一些其他神隐秘的神明，并经常怂恿她去做一些与四神有关的事，比如去祈求主神赐予，祂似乎畅所欲言，比神树更豁达、更博学。
    但有关于祂自己的隐秘，祂从不透露。
    面对她的质疑，主神却并不恼怒，反而笑着说：“人人都有秘密，我的孩子，难道你对我敞开了所有心胸吗？”
    少女静默了一会儿，大约觉得祂说得有道理，她点点头：“您说得也对，既然这样，我觉得我还是离您远一点，我防备您，您也不能完全信任我，太亲近我怕产生误会。”
    “你信仰光明，我自然可以将所有隐秘都告诉你，我的孩子，你想知道吗？”
    祂说得很坦然，甚至有一种顾绮选择加入祂的阵营，祂就真的能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的既视感。
    当然，这里的‘加入’是指真正信仰光明，与光明为伍，而不是像她现在这样游走于众神之间。
    这句话的意思一人一神都明白。
    但很可惜谁也无法全然信任。
    顾绮长叹了一声，干脆收敛起些许情绪，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她直接询问：“您找我有事吗？”
    聊了这么久才进入正题应该也只有她和光明会这样了。
    神明没有收敛微笑，祂依然显得温和而仁慈：“我的孩子，你对嫉妒的影响超过祂自己的想象，虽然你阻止了祂杀死风暴，但我觉得祂并没有责怪你，你有兴趣再回一趟嫉妒神殿吗？”
    “您想方设法见到我，就是为了劝我回嫉妒神殿？”
    光明神叹息了一声，声音似乎含着怜悯。
    “我只是可怜嫉妒，我与祂联盟以来，从没见过祂这么失魂落魄的模样。”
    “您觉得我像傻子吗？”
    顾绮连想都没想就直接露出虚假而客套的微笑，并告诉祂：“光明大人，也许您编造得再认真一些，我可能会相信的。”
    她主要不是怀疑祂诉说的嫉妒失魂落魄这一点，虽然这一点也很离谱。
    顾绮非常有自知之明，她对那位主神确实有一些影响，可要说失魂落魄，简直是在天方夜谭，而且嫉妒并不是一个情绪非常外露的神明，就算祂里有再多的情绪起伏，也不可能在光明面前表露出来，光明对祂的描叙实在太假了。
    “也许我描叙得确实有些夸张。”
    光明神一点也不介意被她戳穿，反而笑着继续说：“但我并没有撒谎，阿丽黛，我和嫉妒认识了很多年，在古老纪元尾声我们就有一些友好的建交，我比你更了解祂，祂并不是一个像看上去那么冷静的主神，四神之中，祂最容易被情绪主宰，就像庆典那天祂想赐予你主神权柄，你认为一个冷静、不被情绪主宰的神明会做出这种事吗？”
    祂停顿了一些，看了眼顾绮的反应，在看到这位眷者只是静静聆听没有说话时，祂才继续说：“祂诞生于七原罪，那是祂的根本，也是祂致命的缺陷，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一点细小的情绪就能成为这位主神缺陷的引子，在祂心灵慢慢扩大，逐渐无法控制。神明并非完美，甚至可以说都有残缺，只是每一位神明残缺的部分不一样，神也是生物，与人类相比，只是高级一些。”
    祂的话让顾绮有些意外，光明甚至在无意中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息。
    神明都有缺陷，而嫉妒的缺陷是祂的权柄，来源于原罪。
    这些话顾绮只是聆听，没有打断，也没有插嘴，因为她并不了解。
    在光明说完之后，她想了想，有些好奇地询问这位主神：“黑暗也有吗？您知道黑暗的缺陷是什么吗？”
    其实黑暗本身就是最没有心机的一位主神，祂甚至在顾绮认识的神明中情绪最外露，但这些东西应该不足以称之为‘缺陷’。
    “当然有，我说过，每一位神明都有。”
    光明果然非常博学，并对她毫无隐瞒，直接就告诉她：“黑暗是众神之始，万物之源，表面看上去，似乎风暴最为暴戾，四神中只有祂的权柄是主惩戒，实际上黑暗才是最强大的主神，如果有一天某种力量代替黑暗成为万物之源，祂的权柄也许会因此而崩溃。”
    顾绮眸光微敛，依然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她只是在沉思之后扬起笑容，眼角的微红沉淀，她凝视面前的主神，语气显得柔软而毫无攻击性：“每一位神明都有‘缺陷’，您也有吗？”
    这句明显是试探的话让光明脸上的笑容扩大，祂从容而虚假地回答她，和她之前的笑容一样虚伪：“光明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