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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弟弟的花束旁,她留了她拼的乐高积木,凝视着仍旧崭新的字迹,久久无言。
她一身严实的黑色,有风吹来,雨水被吹落进衣料里,她蹙眉,静默地在家族墓地守候,直到雨势渐大。
雨滴重重砸在步之遥的伞上,保镖们带走杂物丢掉,她也出了墓地,周以寒却还等在路边。
黑伞和雨天阴沉的色调中,在步之遥身旁,周以寒辨认出她眼下略微发青,走他关切道:“昨天是不是没睡好,补觉了吗?”
站得久了,步之遥刚起床时的难受感又袭来,胃里像有猛兽撕咬,她扯扯嘴角:“补了。”
有风,他们各打各的伞,比同打一把伞被雨淋的几率小些,周以寒走在风吹来的那侧,专注看着步之遥:“一会想去哪吃饭?”
“我是饿了,你猜得挺准。”鞋跟踩在石阶上,步之遥稍稍加重脚步,遮掩她的肚子叫。
“晚上回家吧,吃点暖和的,我来弄。”周以寒改了主意。
他当然能猜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饿的时候,说话的声线会有细微的变化。
枕着周以寒的腿,步之遥抬眼望向车窗外,景物随折射凝在雨滴里,一如此刻她在他眼中。
她随意拨弄发尾,问他:“你每年都来吗?”
“嗯,每年都来。”没以和步之遥有关的名义自居,周以寒低着头,认真解释道,“我知道你爸妈最讨厌软弱的人,从当时到现在,我都在改,不会再那样了。”
曾经懒得对周以寒说的,步之遥在时机到来讲出,她对上他的眼睛,对他坦诚想法:“当时我们才在一起没多久,没到见家长的程度。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领你去见他们,告诉他们我交到了新朋友,他很成熟,很稳重。
但你是我男朋友,你让我失望了,我们注定处不长,我想我没必要带你去,也没为此后悔过。”
那一次恋爱,在她设想的未来里,他们的结局都很不堪。
停了手,步之遥在观察周以寒的神态,看他是默然消化伤感,或是不遮掩的受伤小狗般的心碎。
而他的手依然温柔抚着她,平和地、释然地说:“当时是我不懂你,配不上你,你是上进优秀的女孩,我却只求安稳。
你爸妈把你培养得这么好,不是要你跟我过苦日子。他们想看你过得好,但你带我去,他们怎么会满意,我们的成长背景差太远了,长久下去矛盾会越来越多。”
听步之遥讲他早清楚的事实,周以寒反倒安下心来,他只想听她真实的感受,正面负面的都好,不是编造的就好。
清明节,步之遥想起周以寒的母亲,那个善良宽厚的伟大的女人,眼角复又湿润:“某些差距是能后天弥补的,比如经济,某些差距不能,比如性格,或者说本心。我们之间的矛盾,其实全在前者,是阿姨把你教得很好,让我相信即便我们不谈感情,相处也会很愉快。”
“那不行,我们不能不谈感情。”周以寒一时上头,罕见的强硬后,他立马改口,“至少我要做个分子。”
“你放心。”步之遥笑得散漫而轻佻,“你保证有份。”
轻抚步之遥眉间,周以寒读出她的放松,他索性得寸进尺,问她:“遥遥觉得我适合做正宫吗?”
“适合吗?”步之遥眨眨眼,计上心来,“再说吧。”
第51章
周年庆在即,《谕影之纪》的预热广告铺天盖地,在各大平台投放,而一线城市和省会的线下,地铁站的巨幅广告也格外瞩目。
躺在沙发上,步之遥在看周以寒摆好新投影仪,作为他划定的“内部人员”,她提前看过周年庆活动的剧情,在猜他要放什么。
她凑近到机器旁:“是彩蛋吗?”
“不算,是新内容。”周以寒连接电脑投屏。
白雪覆盖的冬日,夕阳西下,客栈的小木屋外,炊烟袅袅升起。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福斯特夫人正和伙计们在忙碌,见有人来,视线投向前方。
动画定格在这里,步之遥从头播放,不断按下暂停。
高清的画面中,她能看清衣物上灯芯绒的纹理和伸出的线头,精细到人物脸部的细小绒毛,以及飘进的六角星雪花。
“是要推出的动画化吧。”她夸道,“连雪花都好精致。”
聊到雪,周以寒和步之遥分享他不时重温的记忆:“我想到,我们也观察过雪花,你穿的黑色的大衣,有一种凛冽锋利的美。”
“锋利吗?刘海明明都挡住了。”步之遥以她挑剔的眼光评判道,“我倒嫌它不够美呢。”
“你的‘不够美’都是我的白月光,现在到‘够美’了,我原地投降。”周以寒将步之遥抱进怀中。
“才投降怎么够,起码要……”自觉不吉利,步之遥压下话头,“呀,不提了。”
“想说献出生命吗?我差点献了,是你保佑我,我才没事的。”周以寒握着步之遥的手,移到他腹部缝针处,“阴天下雨还疼。”
从小到大,步之遥没受过严重外伤,不了解状况,周以寒换药那阵子还说不疼,果然在骗她。今天是雨天,听他不似开玩笑,她怀着担忧上手轻碰:“能治好吗?要不把室内温度调高点?”
她担心他,周以寒的全部心绪只被结论所占领,清醒些,他露出本来面目:“你多摸摸就能治好,最好在晚上多摸几次,包括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