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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个官员出列,正是工部侍郎廉数,他道,“严大人从小就是神童,十二岁在上京已是才气斐然。十五岁入朝为官半年,老严大人发丧,回乡丁忧三年。”
廉数娓娓道来:“十八岁起复,提出了很多政治见解和良田改革方案,惠及广大百姓。二十岁被迫害,后在朝为官七年,他兢兢业业,监察百官、舍身谏言、忘家忠君,深得百姓爱戴。”
宋翰墨听得他的话咬了咬牙,垂在身侧的拳攥紧,廉数居然是皇上的人么?
“陛下,”廉数顿了顿,又道,“臣以为,严大人乃是我宇平栋梁之才,应夺情……”
“陛下!”廉数话还没说完就有官员出列要打断他。
廉数提高了声调:“夺情三年守孝,改为一月足矣!”
话刚落,方才出列的官员就跪了下来,正是礼部尚书唐大人,是个固守礼法的老顽固。
他满脸皱纹,花白的胡子颤抖着,呼喊道:“陛下!不可啊!不可如此!怎可如此!”
他半直着身子,手微微颤抖,指着廉数,骂道:“尔等小人!怎可让陛下如此行事!这是对孝道的大不敬!严大人位不及尚书宰相,朝中亦有可替代从事之人,何来夺情一说?!”
“陛下,古人有云,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注①)。臣以为唐大人所言甚为有理!”出列的是吏部郎中周冰。
皇上面前的十二珠衮冕晃动,开口道:“朕觉得廉爱卿所言也甚为有礼。”
“陛下!自古纲常岂可违?三思啊!”唐大人喊道。
“请陛下三思。”这下跪了一地的官员。
黑玉石珠子碰撞的声音在殿中显得格外清脆,望着台阶下跪了一地的官员,皇上开口了:“朕不过就是想严大人待在上京罢了。”
唐大人:“陛下,人言可畏,百善孝为先。”
“朕在乎那些人言?”
“陛下,”又一位官员出列,是另一位言官朱红,他道:“陛下当初以铁血手腕登基,民间一直对此颇有言辞、非议。现若夺情严大人,只怕民心不稳。”
“朕心意已定。”
严果:“请陛下收回成命!”
唐大人又大声呼喊:“陛下!不可啊!”
今日上朝以皇上拂袖而去结束,有好几个官员言辞激烈,惹恼了皇上,被拉到宫门口,庭杖三十。
都是硬骨头,边被打,还边喊着:“陛下不可如此!”
而严果,她下朝后跪在宫门外,请皇上收回成命。宋翰墨远远看着朱红宫门下那个小小的白色背影,她的背是笔直的。
明明上朝的时候眼眶微红,眼底还有些青灰,看着憔悴不已。现在为了出上京,变得无所畏惧。
“王爷。”二柱提醒了一下。
宋翰墨抬眼望去,一个太监出了宫门把严果领进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入则孝,出则悌,守先王之道——《孟子·滕文公下》
第39章 帝王之情
严果入了朝和殿,还未行礼,就听得皇上说:“爱卿不必多礼,赐座。”
严果蹙眉,抬头见殿中摆了好些个架子,上面都挂了画,皇上双手背在身后,他换了身青色的袍子,头发半披正瞧着这些画。
再仔细一看那些画,她眉头皱得更深了。
“二十岁爱卿死里逃生,至今已七年有余,你辛苦了。”皇上声音低沉,颇有感慨。
严果似是没有听到,自顾自坐在椅上,并未搭话,偶然望见其中一幅画,她微愣片刻立马掩饰过去。
听不见严果回答,皇上也不见怪,又道:“这些年最难的其实是你,你受委屈了。”
深吸一口气,严果眼里带了些水气,瞥了皇上一眼,只道:“还请陛下准了臣的奏折。”
“朕登基后,你要辞官,朕不允,那时候你同朕生了好久的气。后来还是来上朝了,朕一直想告诉你,你站在那里的时候,朕看着就特别安心。”
皇上走到另一幅画边,他声音是少有的温和:“后来,你还在朝中约束朕的行为,弹劾那些贪官污吏,为国为民……就像你从前说的那样,你一直在帮朕。”
严果咬了咬牙,双手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中。
皇上笑了笑,转过身,走到了严果最开始愣住的那副画旁边。
画上是一座小河边的院子,院子里一位女子,她一身红衣坐在秋千上,荡在半空,低头看着秋千边的一位青衣公子。公子也抬头瞧她,两人都是满脸的笑容。
一番郎才女貌,情谊斐然。
皇上黝黑的眸子望着严果:“当年,是你一直支持朕,鼓励朕,去争、去抢、去夺,你还说你会一直支持……”
“陛下!”严果猛地站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发红,“陛下记错了,臣一直伴在别墨君身边,从前与陛下未有过多交集。百善孝为先还请陛下准了臣的辞呈。”
“朕没有记错!严果!你看清楚了!”
皇上一把拽过严果,把她拉到那副画面前,指着画上的女子:“这,是你。”
又指着那个男子:“这,是朕。”
一把扯下画,拿在手中:“这,是你及笄那年亲手画了,赠予朕的。”
严果眼泪夺眶而出,皇上一愣,放开她的胳膊:“这些年,朕已经习惯了,你一直站在朕的身边。你为什么变了?你这样,朕很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