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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晚没想到陈起年会真的用这么大的力气推开自己,不设防的一瞬间被他狠狠推开,整个人往后踉跄了几步。
她穿着一双小细高跟,被这么一推,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疼痛的吸气声。
陈起年看到母亲摔倒的一瞬间,身体下意识地往前一倾,想要去搀扶,脸上的神情也从冷漠变成慌乱。
他的左腿微微迈了一步,但是很快又僵在原地。
陈起年死死握紧了手心,压抑着自己想要上前搀扶的冲动,冷眼看着沈静晚挎着包慢慢地站起身。
好在只是绊倒了一下,并没有受伤。
沈静晚慢慢站起身,抬起双眸,用一种哀恸的眼神望向陈起年:“年年,你就听妈妈一句话,不要跟小宁再闹了,好吗?你们和平相处,看在妈妈和你俞叔叔的份上,妈妈求求你了。”
“我说了,我不想听到你替他讲话。”陈起年冷淡盯着沈静晚,“而且,你觉得我们能够平和相处吗?”
沈静晚目光含泪,看着距离自己咫尺的高大儿子,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嘴唇颤了颤:“年年,可是俞叔叔他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他?这些年你俞叔叔对你处处关照,我一直以为他可以是你的父亲。”
“做我父亲?”陈起年的眼仁中蓦然抖落出一丝讥诮,语气中含着一丝愤恨,“我的父亲难道不是被俞太太您,以及您的丈夫俞总给逼到绝境而死的吗?”
“沈静晚,我永远忘不了公司破产,我爸四面楚歌的时候,你是怎么像甩一个破包袱一样甩掉我爸还有我的样子,我永远忘不了我爸死前那双绝望的眼睛,我永远忘不了你嫁给俞文庆以后对我这个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反而对那个处处伤害你、跟你作对、打你、骂你、羞辱你的继子处处维护小心讨好的样子。”
“我爸死前的时候做梦还在呼喊你的名字,可是你呢?转头就投入俞文庆的怀里?我爸对你不好吗?我爸把他能给你的一切都给你了,心都剖给你了,可是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狠心?为什么?”
“这些年你除了给我钱,你还有尽到一点做母亲的责任吗?我是还好好地活着,可是我活着,跟死了有区别吗?你总是守在俞家宁的身边,就连我过生日、过年,每一次我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你在我身边吗?可能哪天就算我死在那个房子里,也不会有人知道。沈女士,你是俞家宁的妈妈,不是我的。”
“俞家的所有人都是我的仇人。”说到最后,陈起年的目光已经没有一丝波澜,宛若一潭死水,“如果你执意要站在俞家那边,那你也是我的仇人。”
沈静晚咬着牙根,颤抖着,眼泪横流,她看着陈起年,眼里有心疼,有绝望,有不知所措。
“……年年,妈妈真的是爱你的,这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你总有那么多的原因。”陈起年目光淡漠盯着对面的母亲,“但我只记得,我可怜的生父,是被你的抛弃逼到了悬崖边。如果你当初不离开,他或许还有支撑下去的理由,但是你走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个抛夫弃子的人。”
陈起年平静地转过身,不愿再看一眼沈静晚,只是莞尔生疏道:“俞太太,天色晚了,您还是早点回家吧。像您这样的贵太太,还是早点回您的宾利车上安心坐着为好。”
话毕,他转身,踏着昏暗的夜色朝街灯朦胧的远处缓缓走远。
沈静晚看着陈起年离开的方向,颤抖地捂着鼻唇,眼泪簌簌而下。
过了一阵,站在远处的司机上前,小心地给沈静晚递上一张纸巾,低声劝道:“夫人,还是先回去吧,俞总那边已经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到家。”
沈静晚不甘而担忧地最后望了一眼陈起年走远的方向,踟蹰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抹干眼泪说:“好。”
说完,她跨上一辆加长的宾利车,司机替她贴心地关上门,一脚油门轰下,汽车在夜色里扬长远去。
陈起年站在树的阴影里,默默地转过身,沉默地看着那辆载着母亲的宾利车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漆黑一片中,他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父亲。
……
那天是一个星期五,他刚从青训队打球回来,推开门的时候,原本陈设精美堂皇的客厅已经近乎被债主搬空。
挑空的客厅里,只剩下一盏悬在空中的水晶吊灯,还有壁炉前的一张皮沙发。
陈天阔瘫坐在这张沙发上,穿着一条西裤、一件领口翻开的白色衬衫,领带松松垮垮搭在胸前。
走进客厅的时候,陈天阔头都没抬一下,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大,空洞无神地望着头顶的吊灯,像条沙滩上快被晒干的死鱼。
“爸。”他喊了陈天阔一声。
陈天阔行尸走肉一般转过头,用那双好像凝固的眼珠子看着他:“哦,年年回来了。”
搬空的别墅里回荡着陈天阔说话时的回音。
“嗯,球队训练完了。”他说。
“好。”陈天阔虚弱地笑了一下,然后对他招招手,“儿子,过来,爸爸有话要对你说。”
“好。”他答应,然后上前,坐在陈天阔的身边。
陈天阔那双冰冷的手握紧了他的,有一点用力,让他觉得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