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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到可以不顾一切,忘乎性命。
    怀里的人泣不成声,生生敲碎了了北顾的心房,他将人圈得更紧,轻嗅着她的发丝,嗓音低沉:“我知道。”
    屋外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好似也被这浓厚的悲伤渲染开来,细碎的冷雨拍打着窗扉,却一滴也不敢闯进来,风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让人揪心地疼。
    “那些人,”千久忽然止住了哭声,缓缓抬起半张脸来,露出了一双眼睛,碎裂的泪光中闪烁着寒戾,像是夜间置伏的野兽,只听她闷声道:“都该死,都该杀!”
    “嗯,”北顾碰起她的脸颊,轻吻在她眼角的泪花上,明明是那么泠冽逼人的字眼,此刻却说成软语温言:“都杀了。”
    “全都杀掉,一个不留……”千久喃喃自语,由着他将自己眼角的碎泪轻柔啄干。
    不知过了多久,冷雨下累了,风声也止了,千久趴在北顾身上逐渐睡熟。
    北顾将蹭了他一身的鼻涕眼泪的人轻轻放下,掖好被角在床边守了一会儿,推门离开。
    “吱呀──”
    在房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刻,梦中的千久啜泣了一声,手上一直紧握住的骨笛滑落到地上。
    那只九孔骨笛骨碌碌地滚到了桌脚,发出轻微一声碰撞,在黑暗中反射着可怜的银白色,它被千久保存得很好,还是最初的模样,半丝刮痕都没有。
    只可惜,这只骨笛一直没能吹响。
    这两日,北顾一直没出现,戴斯夺了两张幽冥符,接下来要干什么不言而喻,不只是北氏,整个天界都在严阵以待,随时应对要准备进攻的魔族大军,气氛一时间肃然到了极点。
    冥界一下子少了两位主子,更是混乱不堪,那个久不出面的书呆大太子在失去至亲的痛心刻苦中扛起了冥主之位,只是他向来不问世事,不懂排兵布阵,更不可能带军出征,于是大半事情都要交由北氏来帮忙。
    一时间,别说是北顾北予,就连以清闲自处,政务不傍的北上陌都被逼着上岗站位,忙得脚不离地。
    千久一直浑浑噩噩,不知道外面都快翻了天了,一天下来无非只干两件事:要么对着窗外一看就是一天,要么就是在床上躺着不动,没迈出过房门,期间金琰他们都来看望过她几次,但都只见着她郁郁寡欢,默不作声的模样,像是颗落了灰的珠子,光华暗淡,少了生气。
    于是大家决定一致不提及与夜纾有关的一切,给她些时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这日,窗外晨曦不露,天光未明,早到连鸟叫声都没有,千久却缓缓睁开了眼,翻身下床,往门外走去。
    路上寒风料峭,加上时辰尚早,除了夜巡的一些小弟子,并没有什么人来往,千久恍惚间好像回到了来仙界的那天晚上。
    谁曾想,她一个庸庸碌碌的凡人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让三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是当初她知道夜纾会为自己而死,半年前,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继续留在北氏。
    她与夜纾,只有不相遇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来不及了,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让她措手不及,让她溃不成军。
    走了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大殿前,大殿内灯火通明,窗边映着憧憧人影,门没关上,议事的吵杂声从里面传出。
    大臣们眼底发青在一堆堆书文中穿梭,毫不掩饰的疲态,看样子像是好几晚都没有睡。
    “君上,南边刚来报,魔族重军已达三十万,妖兽不计其数,我们绝不能任由魔族势力这般滋涨下去,必须采取行动,先下手为强。”
    “君上,万万不可,戴斯与鹚游一向诡计多端,如此明目张胆地屯军,怕是有诈。”
    “君上,三大魔头还扣押在北氏,依老夫看能否让他们出面言和,避免开战,这一战必定会浮尸百万,血流三界啊……”
    一声声语气急促彼此起伏的“君上”在大殿内回荡,听得让人心烦意燥,北顾面不改色地审着竹卷,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抬头看向大门。
    殿内的声音嘎然而止,纷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一娇小身影站在门口。
    千久发丝蒙着碎雪,一身单薄衣裳,默不作声地看着高座上的人。
    两人视线想对,北顾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卷子,绕开小山般的文书大步朝她走去,“久儿,”他利落脱掉自己的外衣,替她搭上,边系着带子边问道:“睡不着了吗?”
    千久摇了摇头,嘴里哈出一口热气:“北顾,我找你有事。”
    “嗯。”北顾看向她。
    “曲幽的封期到了,”千久抬头,眼眶被风雪吹得有些通红,连同声音都有些哑涩,“我能替夜纾取回来吗?”
    殿内的烛火将她的脸映得有些发白,仅仅两日不见,千久却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与憔悴。
    “好。”北顾柔声应答,抬起一只手。
    紧接着,一道剑气声划破夜空,迅即飞来,只见一把通体银白,刻纹繁复的宝剑落到了他手上。
    手柄处墨龙衔珠,不时闪出几道寒光,虽是个冷冰冰的物件,但气质却与夜纾一般无二,华贵典雅中带着些少年特有的桀骜,一看知道是他的东西。
    千久几乎是瞬间就哭了出来,双手颤抖地捧着宝剑,仿佛真的见到了他本人,泣不成声:“我来带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