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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乞丐认真的考虑,没有出声。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胡雪亭,那是我妹妹胡雪岚,家中刚遇到了一些麻烦事,爹娘还有十几个叔伯都被贼人杀了,有没什么钱财,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那乞丐犹豫了一下,道:“在下是石介,是华……”
    院子外马蹄声响,十几骑疾驰而至。
    “沈家的孩子,跟我们回洛阳。”领头的那个,是那张仪同的一个手下。
    胡雪亭张大了嘴,什么情况?
    那领头的人摇头叹息:“别怪张仪同说话绝情,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唉,你到了洛阳,就知道了。”
    十几人跳下马,就有人快步进了院子,把小女孩抱上了马车,另一人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又是一人热切的道:“你放心,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自然有照顾战死的遗孤的地方,虽然不能大鱼大肉,但是至少能吃饱饭。”
    就是说,类似军队建立的孤儿院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当兵,福利这么好。
    有人一边忙绿,一边点醒胡雪亭:“小孩子家,说话何必太冲,要给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否则得罪了人,只怕寸步难行。你遇到的幸好是张仪同,气量大,要是遇到别人,就冲你那决然的态度,定然懒得管你的死活。”
    胡雪亭冷笑。
    立刻有人觉得和胡雪亭说话,必须把她当做18岁的青春期逆反中二小男孩,只能软,不能赢,而且还只能兜圈子,顾及她的面子,急忙补救。
    “像你这般英姿勃发的少女,我等从未见过,自然是有些吓着了,但是自古以来,能成大事的,也就你这般的天纵之才。”就不信马屁拍得这么红果果,胡雪亭还会翻脸。
    果然,胡雪亭脸色立刻好了很多。
    有人怕胡雪亭继续耍性子,决定给一颗红枣,就给一棒子。厉声道:“世道艰难,多少人活得辛苦万分,小孩子家又怎么活的下去?你可以吃草根啃树皮,你想要她也吃草根啃树皮吗?斗气也要有个限度,莫要误人误己,最后被人卖到了丽春院。”
    那人已经做好了胡雪亭冷笑怪笑讥笑的准备,话说得这么重,任何一个中二少年都要反驳的,他一边向着别人使眼色,由别人继续给红枣,一边飞快的思索言词,用残酷的现实,打醒这个中二少女了。
    胡雪亭用力点头:“说得太对了,我们跟你们去洛阳。”语气欣喜平淡的,一点听不出负气,中二,愤怒,对抗等等情绪。
    那人反而有些惊讶了,胡雪亭一直像个刺猬似的,怎么这么好说话。
    胡雪亭大惊:“我又不是白痴,明明可以进孤儿院,有吃有住,为什么要去做流浪儿童,加入丐帮当小偷?这次欠了你们的人情,以后自然可以还,我为毛要拿我和我妹妹的未来,甚至小命开玩笑?”
    十几条汉子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只觉已经把胡雪亭看得远超年龄的成熟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的现实。
    “唉,和这个女娃儿比,张仪同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有人长叹,一直以为张仪同是难得的好人,爱护下属,作战勇敢,英明果决,能接受他人的意见,现在才发现,张仪同还是太要脸面了。
    “男人嘛。”有人低声道,男人怎么能不要脸面,当官的怎么能不要脸面,小女孩能像个无赖,随时跌倒,随时爬起,张仪同还真的做不出来。
    小女孩在马车上,眼巴巴的看着院子的小鸡仔,手里还捏着一团剩饭。
    “把那些小鸡仔也带上马车,这是胡某的家产!”胡雪亭瞅了她一眼,大声的道,“胡某以后要靠这些小鸡仔发家致富,少了一个,你们赔得起吗?”
    几人又盯着胡雪亭看,再次刷新了对胡雪亭的认识。
    ……
    十几骑呼啸而过,转眼就过了衙门,隆隆的马车咕噜声中,夹杂着诡异的唧唧叫声。
    “知县老爷,他们过去了,不是来找我们的。”衙役领班踩在人梯上,趴在墙头,回过头,压低声音,欣喜的欢呼。
    为毛他在墙头?衙门的大门不能关,没有门缝可以张望,他们又不敢堂而皇之的站在衙役门口看热闹,只能胆战心惊的躲在梁柱后,躲在围墙下,趴在墙头,从各种角落,像个贼似的,向外观望。
    “不是来找我们的就好。”某个衙役瘫倒在地上,自从听王鸿轩解释了复杂的心路历程,众位衙役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搞不好,王鸿轩要倒霉,他们这些狗腿子更是会因为“治安不力”,重则入大狱,轻则踢出衙门,断了生计。
    王鸿轩穿着青衫,从容的坐在公堂上,腰板笔挺,手里还拿着《诗经》,淡淡的看着衙役领班,道:“何事惊慌?大丈夫行的正,坐得直,又有何惧?”傲然朗诵道:“……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衙役们佩服极了,王知县还有闲情看书,声音都不带抖一下,果然是淡定从容啊。
    王鸿轩清朗的声音却忽然停住了,看着书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东西。
    几乎同时,衙役领班忽然脸色大变:“糟了,马车停住了!”
    一群衙大惊,坐在公堂上的王鸿轩却惨笑着,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慢慢的合上了《诗经》。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