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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是屈突通在天水和西突厥的大军苦战,日夜指望援军,那就是反过来长安守军士气低迷了,只怕李建成在城墙下大喊一声,这长安就很有可能被攻破了。
“看距离,只怕有十几日的路程。”屈突盖看着地图,微微松了口气,李建成就算要进攻长安,起码也是十几日之后的事情,按照现在局势每天都像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谁知道又会变成怎么样。
长安府衙门口,一群士卒惊恐看着远处,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刀剑。
“停步!”士卒大声的叫嚷,府衙内的士卒急切的调动增援,忽然有数百人穿着铠甲靠近,难道是李建成打进来了?不少士卒刀出鞘,弓上弦,准备血战。
“慌什么!是我。”那数百铠甲士卒中,有人破开人群,走了出来。
“原来是大公子。”守门的士卒松了口气,是屈突通的长公子屈突寿啊,那就没事了。屈突寿回头对几个俊男美女笑道:“下人胆小,倒是见笑了。”几个俊男美女微笑着:“无妨,无妨,屈突将军治兵严谨,堪比周亚夫,我等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几人说着笑,就带这数百人进了府衙。
“二叔,这是我的几位好友。”屈突寿兴奋的介绍着。屈突盖愕然的看着屈突寿,不明白这个时候为什么忽然向他介绍小伙伴,不知道军情紧急吗?
桑显和皱眉,纨绔啊纨绔,又恐屈突盖面上不好看,道:“属下有事在身,先走一步。”屈突盖急忙挤出笑容,屈突家的面子真是丢得干干净净了,冒出一个轻重不分的废物渣渣:“劳烦桑将军且去偏厅小坐。”
“桑将军,你且等一下。”屈突寿拦住了桑显和。“二叔,桑将军,你们说,这大随的天下,还有救吗?”
桑显和脸色大变,转头看了一眼同样脸色大变的屈突盖,眼神中充满了愁苦,快打死你家的废物渣渣!
屈突盖眼神清澈,深情厚谊从里面流淌出来,这要不是我侄子,而是我儿子,我当场打死给你看!
屈突寿莫名其妙的提问,怎么看都只有两种结果,不是想要自立为帝,就是想要投靠李建成!否则脑子有病才问这种问题。
在屈突盖和桑显和看来,虽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其实这个问题本身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大随的二层楼小洋房要倒塌了,长安转眼就要易手,屈突家危在旦夕,难道一定要抱着杨広的大腿一起死?屈突寿想要另谋出路并不稀奇,从大局的角度看,甚至还可以称作机灵机变。换成了这里只有屈突盖屈突寿叔侄二人,屈突盖多半要捋须大笑,我家后继有人矣。
大随完蛋,屈突通屈突盖身为大随忠臣,只怕是必须跟着殉葬的,但子孙后代投敌,那就没什么关系了。瞧人家三国的时候颍川名门荀家和诸葛家,还不是有人跟着曹操的,有人跟着袁绍,有人跟着孙权,有人说他们什么了吗?
天下未定之前,大门阀的后代子孙各投一方,不论谁最后赢了天下,门阀终究是胜利者,不至于灭亡。
这种全面撒网的无耻模式,其实是全天下默认的方式,谁也不计较。
但是,屈突寿丝毫没有和屈突盖商量,就冒然当着桑显和,以及小伙伴的面,提出这个该死的尖锐问题,这逼宫的味道就浓烈到太平洋了。
“大随的天下,只怕是没救了。”屈突盖淡淡的道,神情严肃无比,甚至挤出了哀伤。桑显和佩服极了,看看门外的几百个跟着屈突寿而来的甲兵,急忙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泪流满面。“是,大随只怕是没救了。”
屈突寿微笑着看看几个小伙伴,神情又是得意,又是紧张,继续问道:“这中原天下,有德者居之,二叔和桑将军看,谁能得到天下?”看在你是我二叔的份上,给你和桑将军一个表现的机会,若是回答的不满意,那就变成了我的表现机会。
屈突盖和桑显和带着忧国忧民的眼泪互相对视一眼,麻痹!竟然玩这一手!猜对了屈突寿背后的老大,不过是在一群小伙伴面前增加“识时务”之类的好感度,猜错了,立刻就是屈突寿大义灭亲了。
桑显和泪水奔腾的更欢快了,屈突盖!你有个好侄子!屈突家的家教真好!
屈突盖闭上眼睛,任由清澈的泪水流下,谁忒么的有空理会这个混账是不是好侄子!最要紧的是立刻猜出背后的老大是谁。“天下百姓的名主啊。”必须多叹息几声,多拖延一点时间。虽然九成九是李建成,这些年轻人都把李建成当偶像呢,放个屁都是香的,而且当日莫名其妙出现在屈突通桌上的李建成的信件,多半是这个狗屎的侄子放的。但是,要是这脑子不正常的侄子再次不正常一次,偏要投靠哪个名不见经传的菜鸟呢?
屈突盖没兴趣拿脑袋成全侄子的将来。
屈突寿微笑着看着叔叔,双手负在身后,说不出的儒雅潇洒。
“……能成为天下共主的,老夫孤陋寡闻,只知道李建成一人。”屈突盖淡淡的道,声音平静极了,心里却像几百只鸭子一样,吵闹个不停,该死的屈突寿啊,你千万要正常一次啊!虽然在言语中留了后门,用了“孤陋寡闻”一词,但是指望一群准备翻脸杀人的后生仔冲着一个词语,愿意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实在是不怎么现实。
桑显和看了屈突盖一眼,老盖啊老盖,你一定要猜对啊,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正是!天下有德者,唯有李建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