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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五六个,是十八个!”另一个百姓怒目,“我本家的侄子就在潼关当兵,侥幸未死,托人带了信过来,信上写的清清楚楚,胡星君在数万人面前分出十八个化身,个个三头六臂,手中或拿着方天画戟,或拿着倚天剑,或拿着照妖镜,或拿着打神鞭,或拿着阴魂幡,法相庄严,红光十丈!”
这类谣言到处都有,重点不是数量,而是很多人亲眼看见了胡雪亭的化身,要是还有人以为胡雪亭是普通人是神棍的,此刻站在街上喊一声肯定被人打。
“胡星君说要杀光关中人的。”有百姓颤抖无比,要是只是杀光也就算了,乱世当中人命不值钱,死了也就死了,但最怕的是连魂魄也吸收了,这就万劫不复了。
“无论如何都要冲出关中。”百姓们下定了决心,只要出了关中之后立马就改口音,这辈子再也不说长安雅言,胡星君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无法从几千万人中找出他来。
咸阳城中,却有几户人家淡定的围坐在花园中。他们几户人家都是姻亲,家业都不大,算不上门阀,只是仗着几百年都是关中本地人,占了房产和关系网的便宜,勉强算个富户,逃难就有些舍不得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家业了,拖到如今,眼看局势危如累卵,他们反而淡然了。
“我等该何去何从?”某个青衫老者问道,所谓的何去何从只是问死在哪里,去萧关武关定然是要埋骨异乡了,留在咸阳却也不过是死在老宅而已。活路?在胡雪亭屠杀长安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想过。一群人微笑,当然是死在自己家里了,落叶归根这个词语不太妥当,但生于斯死于斯就很是合适了。
“投降。”某个年轻女子脸色惨白,眼睛却在放光。几家人都看他,有的带着微笑,有的带着鄙夷。这个脸孔发白的人他们都认得,是蒋家的闺女,名字有些怪,叫做蒋秃秃。这个名字放在儿子身上还有些怪,放在闺女身上就更让人惊愕了,外人都以为这是取名的时候笔误,将“蒋秀秀”写成了“蒋秃秃”,但他们这些姻亲却知道,这个名字其实是女孩自己取得。
“以前还以为秃秃你与众不同,秀外慧中,没想到竟然是个看不清局面的胆小鬼。”某个年轻女子讽刺着,若是投降有出路,关中几百万人还不投降?胡雪亭青面獠牙,吃人心喝人血,根本没有想过要给关中人活路,绝不会受降的。
“秃秃你冷静些,我们都怕死,但是我们此刻只能选择死得方式。”某个男子微笑着,长袖一卷,露出了袖子中的玉箫,慢慢的吹奏着。
几户人家微笑着,当年孔融完蛋的时候,两个儿子继续坐在院子里下棋而不是逃命,难道是胆怯?不过是看清了局面,语气惊慌失措,衣衫不整,满面泥污的被抓住杀死,还不如在临死前体会最喜欢的生活,然后优雅的离世。
蒋秃秃用力的摇头,伸出手掌,对着所有人,道:“我看过我的手相了,我能活到八十岁,还有点小官运,绝不是早夭之相。”一群人都懂了,这微笑的人变成了苦笑,鄙夷的人成了微笑。
“你啊,都这个时候了,还……”之前鄙夷蒋秃秃的女子无奈的道。蒋秃秃最大的爱好就是算命看相,每天坐在闺阁中就是捧着一本相书苦读,逮着人就算命,有的算得挺准的,更多的是胡编乱造,一群姻亲“算”的多了,确定蒋秃秃毛都不懂,只是根据每个人的神情瞎猜瞎骗,再也不信蒋秃秃的胡言乱语。但蒋秃秃是如此的痴迷算命看相,就是自己的名字也愣是要根据易经改成“秃秃”,蒋家原本不答应这个诡异的名字的,但蒋秃秃口口声声若不改名字,她就活不到十八岁,被这么威胁的久了,蒋家人也由得她,总归是自己定的,以后后悔了也怪自己。
“这回一定要信我!我看过了大家的面相,各个都不是短命相,绝不会死在这里的。”蒋秃秃严肃的看着众人,众人一点都挤不出严肃的表情,只能用无奈的神情看她。
“我这次用的是京房妖占,保证灵验!”蒋秃秃用力点头,自信满满的。一群人听了“妖占”字,心里就更不信了,但反正大家都要死,死都不怕了,还怕蒋秃秃折腾?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有几人决心最后的时刻敷衍一下蒋秃秃,好歹问几句算命的事情,让她开心一下。“这不会短命,不代表投降,或者我们离开这关中才是生路。”众人微笑着看蒋秃秃,这个问题很深刻吧,看你怎么忽悠我们。
蒋秃秃认真的摇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油纸包,细心地打开,取出一本翻破了边角的书籍,翻到了其中的一页,道:“我夜观天象,关中谁有血光之灾,却依然有一线生机,这生路只怕就在一个‘降’字。”
众人笑着,装作信了,由得蒋秃秃乱来。“若是我等几家能够保得性命,以后你当家主。”几家人都笑着,任由蒋秃秃眼睛发亮。
“我立刻写一封书信……”蒋秃秃犹豫了一下,想起根本没有办法写信给胡雪亭,改口道,“写一个大大的‘降’字贴在门口!”
关中的数个城池中,都有张布衣李布衣什么的在计算自己的命运。
“投降!这是唯一的生机。”张布衣李布衣们咬牙,虽然这个方式很不靠谱,但这就是卦象显示的唯一机会,说什么都要信了。
“未必没有道理。”某个布衣神相咬牙,关中百姓死得死,逃得逃,若是有极少数人愿意投降胡雪亭,这忠心度或者见识也是顶级了,多少可以搏一下胡雪亭是不是愿意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