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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老乞丐一觉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
苏离秀眉轻拧,小脸凝重。
所谓的善行义举,谁能想到是杀人的刀。
一个是京外茶棚,一个是城内酒楼。看似毫不想干的两个地方,行的却是同样的手段。从长生的口述来看,茶棚那些乞丐试的毒多为烈性浅显之毒。而食为天在圣都城内,试的都是杀人无形的高明之毒。
地上的老乞丐,面色潮红内里有湿,寻常的大夫根本就诊不出是中毒,还当是湿痰淤积。即便是死了,别人也只以为是病死的。
外婆说,天下最高明的毒,不是毒本身,而是人心。毒有很多种,有的无色无味,有的奇香扑鼻,有的形态丑陋,有的绚丽夺目。它们形态各异,却万变不离其踪。人心却有无数种,善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有时候你根本分辨不出一个人是好还是坏,因为人心最是难测。
“你既知那些饭菜有毒,为何要吃?”她问。
长生乱发之下的面上露出悲苦,他不吃又能如何。“…我没有选择,我想干活…没有人要我。我们叫花子命贱,哪怕明知会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苏闻红了眼眶,他本就是心善之人,最是见不得疾苦之人。“满儿,他们能救吗?”
苏离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小乞丐身上有脓疮,不宜施针,需将外毒除清之后,才宜一一解去他体内的几种毒。她蹲身给老乞丐施针,一遍针后老乞丐不再咳嗽。过了一会儿,迷瞪瞪地醒来,浑浊的眼里带着几许茫然。
“我这是升天了?”
他喃喃着,若不是死后升天,怎么能见到仙女?
“吴爷爷,你没死,是这位姑娘救了你。”长生上前扶着老乞丐,解释道。
老乞丐迷糊着,“我…没死,可是我明明都走到奈何桥了。”
“你没死。”长生又说。
老乞丐左看右看,见自己果真在熟悉的破屋内,无比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我还当自己死了呢,还想着死前总算过了几天吃饱喝足的日子,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老人家,你是吃积食了,最近不宜再食荤腥,吃点清淡的为好。”苏离开口,给长生使了一个眼色。
长生立马明白过来,也道:“吴爷爷,这几天你别去酒楼那边了,我给你讨些菜粥喝。”
老乞丐似乎很遗憾,“看来我就是贱命,吃点好的都不成。这位姑娘,老乞儿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可真是个善心人。你是大夫吗?我听人说济世堂有个女大夫人,心地善良,愿给我们苦命人免费看病。”
“我不是大夫。”苏离说:“不过是略通一些医术,恰巧遇上而已。”
“你不是大夫,那还真是个善心的姑娘。”老乞丐露出一口豁牙,“好人有好报,姑娘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苏离笑笑,示意长生到一边,轻声交待几句后,和兄长一起离开。
长生朝他们远去的方向,不停地磕头。
苏闻见自家妹妹还要去食为天,想也不想将人拉住,“满儿,你不能这么去问,他们不会承认的。”
他好后悔,后悔之前带妹妹来这家酒楼吃饭,谁能想到一个好好的酒楼,背地底居然会做那样害人的恶事。
这样的事若是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如果置之不理,他的良心难安。可是他身为男子,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但妹妹是个没定亲的姑娘,实在不宜卷进这样的是非中。
“没事,我觉得他们家的饭菜不错,想着带一些回去给祖母尝尝。”苏离说着,人已进了酒楼。
苏闻无法,只好跟上自己的妹妹。
他们一进去,酒楼里的小二立马热情地迎上来。小二眼尖心活,心里还纳闷这两位贵客为何去而复返。听到苏闻说准备带几个菜走时,当下更是热情几分。
苏闻心里有了警惕,有些如坐针毡。
苏离面色如堂,再次仔细观察这间酒楼。一家酒楼能经营十几年不倒,必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此处一应装饰雅致非常,便是桌凳都比别人家看上去更精致一些。
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不时与来酒楼的宾客打着招呼,嘴里吉祥话儿说个不停,正是酒楼的孙掌柜。孙掌柜面容普通,生得一副笑模样,见人都是三分笑。他不认识苏闻和苏离兄妹,却也十分有礼地上前问候一番。
一切和之前一样,瞧不出任何不对之处。
兄妹二人出酒楼时,那些乞丐还未散去,一个个嘴上冒着油光,显然又吃到了宾客们剩下的饭菜。
“去半日堂。”苏离对车夫道。
苏闻并不意外,妹妹既然要给那些乞丐解毒,自然还要配些药材。他心里有些乱,既想救这些人,又怕妹妹惹祸上身。
“满儿,我们报官吧。”
这样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应该报给官府知晓。只有官府出面最合适,到时候应该能查出事情的真相,还那些乞丐一个公道。
“官府会管他们的死活吗?”苏离反问。
那些人敢拿乞丐们试毒,不正是因为他们命贱。何况这事并无实证,寻常大夫根本诊不出他们身上的毒。到时候官商相护,此事只会不了了之。如此一来,无异于打草惊蛇,她从哪里再去查清背后的主使。
苏闻泄气,他哪里能不知道官府那些人的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