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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犹疑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目光触及到他不耐烦的眉眼时,缓缓松开了手。
戚百合来不及擦眼泪,抓着周玥的衣服,对辛其洲说,“让他们报警吧,她不愿意。”
辛其洲垂下眼,视线落在她的手背上,那里有几道新鲜的红痕印,是刚刚被掐出来的,而戚百合就像浑然不觉,拽着衣角的手已经用力到泛白。
他伸出手握上去,“我们先走。”
戚百合目光有些怔忪,看了他几秒,“她又消失了怎么办?我还要再找她八年吗?”
“不会。”辛其洲旁若无人地伸出手,指腹轻轻刮过她的脸颊,擦干了眼泪,他不疾不徐地扫了周玥一眼,再一转身,目光已经变得郑重,“我跟你保证。”
临走前,戚百合又回头看了眼,狭小的房间挤满了人,窗外还有赶过来看热闹的摊贩老板,在一张张好奇又惊异的脸上,她看见周月顿在原地低头不语,露出来的半张脸已经惨白一片。
那顿午饭到底还是没有吃成,戚百合被辛其洲送回了家。
她一回家就躺到了卧室的床上,就像是打了一场冲锋陷阵的战争,筋疲力尽以后,眼泪也像流干了似的,戚百合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仿佛要从雪白的墙面上看出答案。
在这八年的寻找里,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周玥得知她知道真相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想得最多的场景是,她或许会道歉,然后在戚百合提出要她作证的请求时出言拒绝。
小时候的周玥是腼腆的,内向的,善良的,所以这八年她一定也在承受着内心的折磨,但出庭作证需要勇气,还有可能面临刑事责任,所以她会害怕,会退却,会拒绝。
她以为这才是正确答案,可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在分开的这十年时光里,她们走着各自的路,已经完全变成了不同的两个人。
她看不懂她的绝情,也不理解她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生活,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客厅传来碗碟的碰撞声,戚百合揉了揉眼睛,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走出卧室时,辛其洲刚把两碗面端到餐桌上,戚百合像是在梦游,T恤皱皱巴巴挂在身上,头发有些乱,眼神没有落点似的定在空中,声音也很哑,“怎么做了饭?不是说好出去吃吗?”
辛其洲将她身后的椅子拉出来,“在哪儿吃不重要。”
戚百合头脑昏沉,被他按到了椅子上坐下,一低头,看见两碗面,她的那碗有很多配料,一小堆虾仁和一片煎蛋,而辛其洲面前那碗则是清清淡淡的素面,乍一看就像跟她那碗不是一锅出来的。
“你冰箱太空了。”辛其洲把筷子塞进她手里,“晚点我陪你去趟超市。”
许是热气熏的,戚百合眨了眨眼,感觉鼻腔又开始酸了。
她拿着筷子,将堆成小山的配料夹了一点给辛其洲,声音闷闷的,“我没胃口,吃不了那么多。”
辛其洲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良久,他看着面前把脸几乎低到面碗里的戚百合,面色苍白,神情彷徨,仿佛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迟钝又抑郁。
“为了那种人,影响自己的身体。”他温声道,“很不值得。”
戚百合没抬头,餐桌上静了几秒,“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廉耻只存在于道德层面,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做好人的成本太高,顺从内心的私欲会让他们自己好过一些。”
辛其洲说完,戚百合抬起了头,她眸色清浅,裹挟着隐约的疑惑,“你意思是如果她现在过得很好,可能就不会这样对我了?”
辛其洲不置可否地挑眉,“是有这个可能。”
“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应该先吃饭。”辛其洲把她夹来的那片煎蛋夹回她的碗里,嗓音温润,“私欲重的人最容易动摇,这件事急不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戚百合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为何,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辛其洲在她这里的信任额度依旧是满的,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这可能是他独有的、只针对于她的天然属性。
思虑了半分钟,戚百合拿起了筷子。
她吃完了那碗面,又听辛其洲的话,下午跟他一起去了趟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她的冰箱放不下,辛其洲把她码成两列的精酿全都拿了出来,腾出空间把菜塞了进去。
戚百合数次欲言又止,辛其洲也瞧了出来,把酒塞进包装袋里挂在门口,淡声说道,“我的冰箱大,可以帮你存着,下次想喝酒去我家。”
“......”她抿了抿唇,想起那个晕头转向的夜晚,“其实也没那么想喝。”
辛其洲睨她一眼,“那最好。”
又过了一天,阮侯泽要走了,梁卓和他顺路,说要带着洛雪蹭他的车,一起去沅江。
戚百合和辛其洲一起去送行,那是她第三次去房车营地,那天的天气很不好,阴云密布,盛夏的闷热是无声无息的,戚百合站在草地上,感觉自己脖子上都出了一层密密的汗。
阮侯泽坐在一把小椅子上,眉头紧锁地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叫人继续盯着她了。”戚百合喝了口水,继续说,“想找到她爸试试看。”
阮侯泽点了点头,安慰她,“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希望,你也别灰心,她拒绝你是正常的,他们家当年那个行为,应该属于包庇和敲诈,真翻出来说不好也是要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