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齐回头看去，只见苏舜卿从地上坐起，她的脖子上一条深深的红痕，大笑地指着夏明澄道，“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夏明澄全身麻木，头脑一片空白，她愣愣看着阿昌，鹦鹉学舌道，“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对，你杀了他！你杀了你最爱的人！开心吗？开心吗？”苏舜卿的嗓音嘶哑，却纵声大笑。
    夏明澄愣愣地回过头来，看着苏舜卿，颤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个蠢货，你杀了你最爱的人！”苏舜卿眼里散发出恶毒的光芒，她的声音有如铁片互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闭嘴！”阿昌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绽出豆大的汗滴，他想上前制止苏舜卿，身体却一晃，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苏舜卿却不顾他，她的眼睛像两枚飞刀，刀刀刺在夏明澄身上。
    “你真蠢！这个男人如何待你，你自己分辨不出来吗？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你自己体会不到吗？你可真不像是过去的夏明澄，那个夏明澄，为了救他，可是自愿和他欢好的。”
    好似一阵霹雳打在夏明澄身上，她的身体晃了晃，一双无神的眼睛四下搜寻，最后盯着苏舜卿。
    “你说什么？我是……自愿和他一起的？”
    “是啊，你就是自愿的，可能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认吧，你好好想想。”苏舜卿放声大笑，“对了，你失忆了，所以你忘记了他，他拼命想将你找回来，结果你杀了他，哈哈哈哈哈！报应！报应！”
    苏舜卿恶狠狠地盯着天空，大声狂叫道，“苏砚卿！你毁了我的一生！我也要毁了你最重要的人！我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你！我不甘心！”
    夏明澄觉得窒息，她大口的吸入空气，视线慌乱地下移，她看到阿昌躺在地上，眉头因为疼痛而紧紧皱起，可他却咬紧牙关，一句话未说，一双漆黑的眼睛默默地看着她。
    他看到她在看他，似乎想笑了一下，却扯动伤口，额头上的汗珠如瀑布般的洒下来。
    他看着夏明澄，轻轻道，“没、没事的……”
    似有一记重捶击打在夏明澄的头顶，她觉得头疼欲裂，那双漆黑的眼睛似曾相识，一幕幕影像出现在她的面前，唤起埋藏在心底的记忆。
    她走在街上，一旁穿着爱心祝福的工作人员递给她一张工作表，她随手接过。
    她在忙碌地工作着，那张爱心表被无意中扫到地上，另一边的同事捡起表让它扔进垃圾桶。
    下班了，她背好包准备离开，看到垃圾桶满了，准备将它扔掉，她伸手提袋子里，目光注意到上面的图案。
    那是一双大大的，黑黑亮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了这个爱心表。
    工作人员亲切地对她道，“您可以从这里选择帮扶的对象。”说着将手中的表格推向她。
    她打开表格，逐行看着上面的介绍和图片，她的目光，最后定格在一个男孩的图片上。
    他有着一双大大的黑色眼睛，神色有些忧郁地看着镜头。
    “就是他了。”她将这个男孩打了个勾，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似乎有点惊讶，没有说什么，为她办理了手续。
    只到送夏明澄出门，她有些好奇地问工作人员，“我选择那个男孩的时候，你为什么会有些惊讶？”
    “一般人都会倾向于选择小一些的孩子，而这个男孩己经初中毕业了，很多人都默认他有自己独立的能力了，但您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工作人员犹豫了一下，但仍据实以告。
    夏明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道了谢向街外走去。
    “因为那个孩子的眼睛。”夏明澄在心中默默地念着，眼前又一次浮现出那双漆黑的眼睛。
    而她再一次见到这双眼睛，是在十年后。
    她参加一个酒会，百无聊赖，看到吧台上放着一种三色鸡尾酒，在灯光的映衬下，发出宝石一般的光泽，她觉得有趣，上前拿起酒杯，想尝一口。
    “这酒度数很高，要小心哦……
    她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一双漆黑的眼睛，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她皱起眉头，在记忆里苦苦搜索，却是一无所获。
    那双眼睛看着她，满室的灯光在他的眼眸里落下星星，那些星星对着她微笑着，伸手从旁边酒吧台上选出一杯浅红色的酒，“这是果酒，有蓝莓果和草莓的味道，酒精度数也比较低，应该适合你。”
    夏明澄有些奇怪道，“你怎么知道适合我？”
    “因为啊，你刚才放下的一杯，就是纯果汁，你如果是爱酒之人，就不会在酒会里喝果汁了。”他看着她放在一旁的空酒杯，笑着道。
    夏明澄拿起那杯浅红色的酒，轻抿了一口，“果然味道不错，谢谢你的推荐。”她对着他挤了挤眼睛。
    在一瞬间，他似乎有些失神，呆呆地看着夏明澄，眼眸里波光流转。
    远处似乎有人叫了声什么，他回过头去看了看，随即歉意地对她道，“不好意思，有人找我，我得过去一下。”
    她点点头，看他形色匆匆穿过人群向另一头走去。
    她回过头，轻轻饮了一口果酒，心底升起一个念头，“我怎么没问他叫什么啊？”
    “阿昌……阿昌……夏明澄头痛欲裂，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
    她的眼前，影像有如走马灯一样变幻着，她看到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是他一次一次喂她进食，让她有了活下来的勇气。
    她看到她和阿昌关在会所，是他一次一次将她推开，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允许药物催化的野兽伤害她。
    她看到自己推开门，走到他的面前。
    她看到一切的一切，那段疯狂的，欢爱的时光，在小船上，在水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吻着她，她微微张开眼眸看着他。
    在他的目光中，早己没有最初的疯狂和野性，有的，只是一片温柔和沉溺，他沉溺与和她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