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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归忙,但没怎么与沃檀接触,实则也有不敢招惹的意思在。便只能远远地观察着,细细地询问着,生怕听到她有反常之处。
虽然论起来,秦元德更为反常。
正谓是白日里不能念人,沃檀尚还一声不吭时,秦元德就出现了。
他远远地唤了声“王爷”,音调起得像喊号子,像是唯恐景昭耳力不济。
待步子踏得船板都震响的秦元德走近,他一旋身就挡在了沃檀与景昭之间:“王爷若有何吩咐,交待手下人递话便是了,何必劳您开尊口,还离得这样近?”
……这话里的重点,该是最后那句。
景昭莞尔:“秦都帅莫要误会,本王只是询问几句罢了,是以公务,并无冒犯之意。”
“王爷可是在说笑?何等公务,竟问得着末将的小小近侍?”秦元德浓眉紧拧,气息压低:“我这近侍是个胆子小的,还请王爷莫要欺人。”
他这话一出口,跟在景昭身后的韦靖与万里,皆是默默对视了一眼。
护短归护短,但说她胆子小……认真的吗?
景昭也是错愕一瞬,不知自己才说几句话,怎么就欺人了?
重新罗织了下措辞,景昭沉吟道:“秦都帅多想了,本王……”
秦元德上前一步,放低嗓音道:“王爷既知她身份,更当知男女有别这一说!”
这回,景昭算是只能苦笑不迭了。
眼下这情境往好了说,是搬起石头不小心砸着自己,往孽了说,那就是他自作自受。
被秦元德这么一搅和,不过是借问路的机会搭几句话而已,几人最后齐齐去了景昭房中,倒像战场上主帅升帐似的,无比严肃。
气氛多少有些诡异,如同被长辈盯着,景昭说话竟像硬着头皮。
他清了清嗓子,将手中锦图递了过去:“谭侍卫,这处山林瞧着树盖云遮,不知可容得马车经过?”
沃檀正想伸手,秦元德已经代为接过。整个过程,都没让二人共同接触到这锦图。
锦图摊开,刚好是沃檀以前经常去的一片地带。她略略打量两眼,便答道:“里头宽倒是宽,就是有蛇,挂些雄黄坠子它们应该不敢接近。”
留意到沃檀眉头一闪而过的怵意,景昭迟疑片刻,便想指指另一条路。
然而他才起了身,秦元德便如临大敌:“王爷作甚?”
韦靖看不过眼了:“秦都帅未免过于绷紧了,我们王爷渊清君子,德行可堪。眼下不过正常交谈罢了,怎会对你的近侍有何冲犯?”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秦元德脸更臭了。
“这可难说。有些渊清君子也并非真就霁月清风,操守端正,也有那无名无份便能跟姑娘家同宿一檐的。”
秦元德语中带着虚虚实实的生冷讥刺,上头那话说罢,还假意朝景昭拱了拱手:“末将并非信不过王爷,只是我这近侍昨日染了风寒,王爷本就体弱,若靠得太近过了病气,可就担待不起了。”
满堂哑然。
韦靖兀自叹气,再度觉得自己王爷有些实诚过头。
这秦元德也是个脑子通直的,与他说得太多,他多拐几道弯都不会,只认一个最大的理。
偏这般,王爷还要把一切都如实告知。
试问哪个当表兄的,在知道有人跟自己表妹曾同住一屋檐下,能不气愤得跳脚?这要换了是自己,恐怕豁出命去也要开了那人的脑瓜瓢!
现在这情形,大抵在秦元德看来,自家王爷若多看他表妹两眼,就是眼波摇曳,唇弯一弯,便有勾捞的嫌疑。
……
不像话的静寂之后,景昭往回退了退,与沃檀隔开足够的距离。
他眼中含着得体的笑意,与沃檀道:“本王约莫记得,那林子西南方向,还有一条河道?”
沃檀擎小就撒丫子到处跑的人,宁州多数地方她闭着眼都不会走失,倒也很快知道景昭指的哪里。
她点点头:“是有。”
景昭便问:“不知水深几何?若我等欲行那处,是需绕道,还是直接能淌过去?”
沃檀偏着头想了一阵:“我十岁那会儿,倒经常下河摸蛤蜊来着……”说着说着,她站起身来,没点顾忌地在自己胸前比划起来:“那河里的水,大概……到我这儿?”
她这么一比划,房中众人闭眼的闭眼,背身的背身,就连秦元德都蒙起了头。
而韦靖,则更是替她发臊,直臊得脚趾头都蜷了起来?。
满室回避之中,景昭指尖微蜷,一口浊气升到胸臆之间忤着,好半晌也下不去。
……
从那房中离开后,秦元德跟沃檀往居处回。
既扮主仆,平日里都一前一后的,但秦元德脚步放缓,硬是跟沃檀走成了并肩。
怕她晒着,又怕她被海风吹到,秦元德不时抬臂动作,活像个手足无措的毛小子。
这殷勤献得跟狗摇尾巴似的,很难不令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