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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又开始满嘴荤话,非要把便宜给占回来方肯罢休。
景昭自然不会与她计较这些,转身便向躺椅走去。
沃檀叫住他:“你不睡榻?”
景昭路过桌案:“时辰不早了,可要灭烛?”
沃檀摆摆手:“要让也是我让,你到底受着伤呢,还是为了救我才受的,我怎么可能连榻都不给你上?你太小瞧人了。”
得她再三坚持,景昭也知她性子,只能和衣躺去了榻上。
事隔多日,二人再度同床共枕,然而那个动辄对他搂抱亲蹭的姑娘家,此刻正举着只草编蜻蜓,看得眼也不挪。
景昭也随她看了会儿:“喜欢这物?”
沃檀翘起腿来,噗哧笑了一声才答他道:“小的时候,我阿兄也会编这个给我玩。但他手艺差,编出来的东西总是四不像,丑得我可嫌弃了。”
景昭侧头凝睇。帷帐之内,她眼底有着幼时记忆的缩影。
除开草编蜻蜓这样的东西,还有骑大马。
沃檀不算是个懂事的,别人有的攀比之心她一个不缺。是以眼见旁的孩子骑在父亲肩头,她便也向阿兄提了要求。
犹记得那时她登了高,兴奋得直欢呼,还拍打阿兄的头和肩膀,让阿兄带她去大街上玩。
阿兄虽比她高,身子骨却瘦得很,她又是个顽劣好动的,哪里架得住她拱来拱去?故而不过腿一发软的功夫,兄妹俩便齐齐摔在地上,她脑门儿都给掸破了。
听她说起往事乐不可支,景昭心口隐痛。
烛光被弹熄后,帐中成了昏暗的地界,入目漆黑一团。
女体的发肤之香绕在鼻端,同榻的姑娘想是累了,睡得鼻息咻咻,清酣绵长。
景昭侧了侧身子,展开臂膀,将人缓缓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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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风晴日和,青云空渺。
晌午过后,寨中老族长来看过景昭的腿,二人坐在廊中的曲栏之上聊着些什么。
一只白头鹎扑煽着翅膀飞了过来,稳稳地停驻在护栏之上。景昭才将手边一粒点心捏了些喂它,便闻得熟悉的笑声不远不近地传了过来。
自然是沃檀。
也不知她打什么地方溜达回来,抱着一团花样繁复的衣料,站在巷弄口和人聊天。
虽言语不通,怎么都有各说各话的滑稽感,但她仅靠手脚比划,竟都跟那几人聊得嘻嘻哈哈,看起来甚是投机。
有人察觉到他的视线,便朝他的方向指了指,而她扭头与他的目光撞上时,竟扭捏地咬了咬唇,向他浮露一个称得上是含羞带娇的笑容。
景昭扬扬眉,也与她隔空对笑一霎。
沃檀双手捂脸,难为情地晃了晃身子。
捂脸……就有些过了。
景昭憋着笑,掖了掖眼底的纵容,回神于这楼廊之中。
小阵过后,沃檀踏着楼梯上来,弯起眼睛朝他显摆怀里的东西:“别人借我穿的,你没有!”
景昭勾过一角衣带捻了捻,眸子微挑:“今晚穿?”
“不告诉你!”沃檀小气地拽回衣带,抱着宝贝似地往里跑。
不过旦夕之间,便又是个生龙活虎的模样。
景昭牵起嘴角追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儿,视线收回后,对上老族长纷杂的目光。
当日晚,火把映照,亮如白昼。
身为外来的客,景昭被奉作上宾,被老族长等一应族人拥在篝火旁。
他带伤在身不便饮酒,只偶尔与旁边人应和几句,眉眼挂笑,温温和和。
有人含酒疾吹,造出一捧火树银花,亦有人拍腰鼓,叠罗汉,道不尽的欢闹喧腾。
又是一道熠熠生辉的灿亮之中,芦笙鸣响,叮叮铃铃的声音也如沙砾般随奏起来。
便于这当间,消失个把时辰的沃檀,终于出现在了景昭的视线之中。
满头云鬓堆叠挽起,前髻婀娜及额,两侧都插着流苏般的银穗,眉心之间,还绘着一簇单瓣山花。
她穿着襟衫下裙,搦腰如柳,那裙的褶儿细密,一旋身,便花伞似的张开。
最妙的,还是她虽点了绛唇,然而颊上却脂粉未施。
脸儿素着,唇儿嫣着,如此绮貌亭亭,让人心跳都慢了一拍。
虽早知她是放得开的性子,毫不扭捏,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大方方与人玩乐,但见她与人拉手并肩,闻笙起舞时,景昭还是生出极重的怦然之感。
如此吃得开。何谓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便该是她这般了。
正凝目之际,当中爆出一阵引人注目的动静。
原是有人在求爱。
一青年瞧中个戴着银项圈姑娘,趁兴致正浓之时,便吹着芦笙到了姑娘面前。
在围着姑娘又吹又跳地转了几圈后,那姑娘伸出手,接受了青年的礼物。
整场欢呼中,青年乐得蹦起老高,放下芦笙便将姑娘扛在肩上带出人群,朝着家的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