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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弘阳使的坏, 沃檀早有防备。
她崴过身子扯着缰绳,将腰弯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弧度,纵着马儿利落避开。而便在她放弃鞠球的下两息, 忽闻得一声激烈的马啸声。
朝后去看, 是苏弘阳的马发了狂。
那马是苏弘阳自己带来的,肌理流畅骨肉匀称的一匹良驹,刚才还矫又健地拐来纵去, 这会儿晃着身子便将苏弘阳摔到了地上, 接着又从苏弘阳身上踏了过去。
除了苏弘阳的惨叫声外, 沃檀仿佛还听到了他的骨裂声……想来应该极痛。
而最终的结果亦与沃檀所料无异, 苏弘阳折了条大腿。
乱哄哄的马场之外, 确认沃檀无事之后, 景昭掰过她不停想看戏的身子:“走罢。”
“那蠢材怎么想的?居然真敢动手。”沃檀不解极了。
听着苏弘阳的哀嚎声,她着实很想劝他往家倒个三代翻翻族谱,看祖上是不是有过蠢死的长辈,也好提前寻个法子应对, 或寻名医瞧瞧, 否则怕是人衰命短, 活不过第二个本命年。
“他发的暗器造技特殊, 等闲查不出什么来, 自然敢冒险一试了。”描金的大袖之下, 景昭牵住沃檀的手,把她往外头带。
沃檀被他牵着, 头还是控制不住地朝那喧沸之处看:“那疯马是你弄的吧?”她转回眼来:“大腿骨被踩断, 估计他很难好了,这要是给苏国公府查出来,岂不是拼了命也要报这仇?”
“那便等着。”景昭声音温淡。待于避人处时, 他扯了扯沃檀的手指:“有堂事,你该晓得了。”
“什么事?”沃檀归正心神,扑楞着眼睫看他。
“杨门主,没了。”
静了几息,沃檀眼睛瞠大,一把搂过景昭的脖子便亲了上去:“太好了!”
吻得蜻蜓点水,一触即离。景昭拉住立马要跑开的沃檀:“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沃檀有些为难:“非要现在去么?”
景昭牵了下唇:“若不抓着你现在去,怕你接下来忙得匀不出心神给我了。”
说得这么可怜,沃檀顿时软了心肠。
她没有轿撵,也不好跟他大白天钻同一台轿撵,他便也不坐那轿了,陪她一道走出去。
二人相伴出府,郎君轩轩韶举姑娘娇憨灵动,一路被人注视着,称羡暗妒的都齐活了。
无人留意的石楠树下,苏取眉于浑莽跌足之际,瞥见远处眉心打颤,面露阴霾之色的陈夫人。
……
出了公主府后,虽各自朝不同方向离开,但沃檀撩着帘子与骑驾在侧的秦元德打过眼色后,半路便悄摸开溜了。
而景昭带她去的地方,是一座掩于山中的道观。
进了里头,沃檀才知过几天是他亡母忌日,而这道观之中,有他额外为亡母设的一方灵位。
原来……是带她这个丑媳妇来见婆母了。
趁景昭与老知观寒暄,沃檀跪下便磕了三个响头:“太妃娘娘,虽然我不是苏取眉那样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我皮毛都不通,但我会解毒也懂点功夫,有我给当您儿媳妇也不亏。唔……虽然您儿子身体不好,又长我好几岁,人还蔫坏蔫坏,但您放心,我会好好待他好好疼他。”
砰砰砰的闷响砸在蒲团上,脆生生的话语递到耳边。景昭别过老知观,迈步去拉起那实诚孩子:“你预备如何疼我?”
沃檀不过先把牛给吹出去罢了,哪里想好了怎么疼?她偏着头想了会儿:“天天盯着你喝药吧?还有……少跟你吵闹?”
“你几时与我吵闹过?”景昭点了点她眉心,于观察她额头可有磕出印子之时,手被捉住。
沃檀扯着他面向那牌位:“你快跟太妃娘娘说说,她看上的苏取眉不算什么好人。”顿了顿,又叽哝道:“但都说人死有魂,想来她太妃娘娘在天之灵,一定已经看到过苏取眉的坏样吧?”
有些事景昭本不欲提,但听她短短功夫便提了旁人好几回,便沉吟着问:“檀儿可想知道,先帝爷因何对我多有偏疼?”
先帝爷喊得这么客套,倒瞧不出父子情深的模样来。沃檀觑他:“不是爱屋及乌,因为喜欢太妃娘娘,才对你格外偏疼么?”
景昭伸手抚上她的面颊,笑了笑:“出去走走罢,我带你逛逛这道观。”
观虽小,却坐拥山中秋景。沃檀被景昭牵着游了一圈,也自他口中,听来些皇家秘辛。
比如他外祖姚荣曾是大邱朝有名的卿相,权势大到足以把持朝政,而先帝爷被其捧上皇位后,便生了夺势的心。于是一面宠爱其女,一面暗生诛心。
再比如他从母胎里带出的不足,实则是被先帝爷派人暗中下的药所致。毕竟在先帝爷看来,这大邱朝的江山不能交给姚氏后人。
听罢沃檀大感诧异:“所以先帝爷对你的偏疼,都是他故意造出来的?”
景昭停了脚步,自枝头摘下一朵山栀替沃檀簪到发间,声音低淡:“倒也不算全然作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