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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个,虽然她如今已将他视为亲父,却仍是很不好意思,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幼儿。
不过也是因为顾烟杪被慢性毒摧残,比起同龄人要瘦小不少,看上去就是个小可怜儿,但镇南王身材高大魁梧,每次抱她简直跟拎小鸡仔儿似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扭捏了会儿,才跟父王解释道:“目前开的铺子明面主事人都不是我们,得好好利用这点,咱们可以闷声发大财。”
“嗯,你看着来便是,心里有数就行。”他捏捏她日渐圆润的脸,“脸上是有点肉了,下巴还是尖尖的,多吃。”
顾烟杪垮下脸,满肚子油腻味儿:“喝鸡汤都快喝吐了。”
镇南王颔首道:“那今日炖排骨。”
庞掌柜与仆从们见状,都行礼退下了。
待院子里只剩下这父女俩,确认了隔墙无耳,顾烟杪才堪堪问道:“父王去过矿山了?”
镇南王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又嘱咐道:“事关重大,你先不要告诉哥哥,京城人多眼杂,怕走漏风声。”
见顾烟杪乖乖点头,他顿了顿又道:“安歌来见过我一次,请求准允他在矿场附近寻找材料,作为报答,他给了我一张武器的设计图。”
顾烟杪很是狐疑:“他缘何次次都如此好心?”
镇南王一扬眉,猜测道:“或许是为了他正在做的事情。”
“他要挖矿,又要寻找材料……若是能够知道他想要什么材料就好了。”
她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脑海中隐隐有一闪而过的线索,好似从空中落下的一根黑色羽毛,飘飘荡荡着,却又再次模糊。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顾寒崧也收到了来自妹妹的书信与礼物。
信中的笔迹龙飞凤舞,洋洋洒洒地写了十几页纸,事无巨细地描述自己被父王在府中拘着的痛苦生活,每根头发丝都叫嚣着想要出去玩。
精神永远紧绷着的顾寒崧,此时也勉强能够在强压下喘息片刻,舒心笑一笑。
但他看着看着,笑容却逐渐敛起,只觉得不对劲。
于是他认真地重新看了一次——这分明是一封密信,解密后的汉字连成一句话:我已中乌头散之毒一年,你万事小心。
顾寒崧看得暗自心惊。
他明白妹妹的意思,谢家连对她都下如此狠手,何况是他这个镇南王唯一的儿子?
当年,镇南王所有兄弟都惨遭谢家毒手。
为了顾全魏安帝的名声,唯留下了这个曾经的太子。他们慢慢把他养废,盼着他横死,盼着他断子绝孙,所以——
王妃急产而亡,世子作为质子留在京城,郡主最好也能在慢性毒丨药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耗尽年轻的生命。
甚至是因为一次与三皇子的口角,太子就下令将郡主在深秋时分推入寒潭。
人命对他而言,轻微得好似踩死一只蚂蚁。
镇南王一家,就要这样在毫无尊严的桎梏与残害中过这一辈子吗?
又或者,他们曾经的退让与容忍,真的能换来苟且偷生的一辈子吗?
顾寒崧心意难平,手里摩挲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在书房枯坐一夜。
木质雕花窗外萧萧瑟瑟下起春雪,纷纷扬扬,未消多时便将静谧的院子覆盖上一层银白。
他心里有个无底洞,呼呼灌着风,好似寒冷的冬日尚未过去。
凌晨时分,顾寒崧好似终于想清楚对策。
于是招了幕僚来,沉吟片刻后吩咐道:“早前收集的谢家影响太子、妄图干政的证据,整理好给大皇子送去……不要暴露。”
幕僚一惊,长长作揖,劝道:“世子,那可是蛰伏十年的成果,就要这样拱手让人?”
顾寒崧并未回头,只负手站在床边,侧身看着院内飞雪散落,声音冷淡:“怎么会是拱手让人呢?……借力打力罢了。”
同在京城的玄烛,也收到了来自顾烟杪的神秘礼盒。
彼时他正在院中练剑,利刃在空中划出亮色的轨迹,熟稔得如同他的左右手。
老管家指挥仆从将大木箱子搬进来,一边禀告玄烛,镇南郡主又送东西来了,一边嘀咕道:“什么东西这么轻?还要用箱子装。”
玄烛听到声响,并未马上停下来,而是坚持将那一套打完,这才故作镇定地收剑。
他慢条斯理地走来,看到了那个被老管家吐槽的大木箱子,面上用亮色的漆写着几个大字——轻拿轻放!此面朝上!
看起来非常贵重的样子。
玄烛回忆起某段尴尬的情景,心说可千万别是那尊红酸枝虎将军木雕。
老管家看出他佯装的平静,笑眯眯地说道:“连装礼物的箱子都是珍品,一般人可不忍心送,看来小少爷与郡主关系很好。”
玄烛抿抿唇,满不在乎道:“还行吧,普通朋友。”
当着老管家的面儿,他假装不经意地打开了盖子,却还是怔了一下。
触目之处竟然全是盛开的花朵。
花费一个月晾晒而成的干花,将这满满一箱子花朵留在了开得盛极艳极之时,像一捧燃烧着的熊熊大火。
然后顾烟杪将那旺盛的生命力截成了时间切片,送到他面前。
箱子里铺了许多柔软之物,将易碎的干花保护得很好,散发着悠然的暗香。
繁花的中心躺着一封素雅的信笺,打开来看仍是熟悉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