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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酥作为一匹白狼, 此时也在泥地里左右打着滚儿,用鼻尖锄地。
吐出舌头的快乐样子, 跟顾烟杪真是极其神似。
顾烟杪穿了非常普通的燕居服,长发也只是盘了个简单的发髻,没有戴任何首饰,素面朝天的样子却仍然带着少女的丰盈与美好,眼睛映着明亮的光。
“你在干什么呢?”
镇南王也没有生气, 更不会怒斥她不守规矩, 只单纯觉得好奇, 平日里她巴不得从早到晚都在外面跑,有时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
可今天, 看看她旁边挖出来的土量,八成窝在府中没出去, 真是奇也怪哉。
“在种花呢!”顾烟杪笑容满面, 衬得她旁边站着的两个园丁更加愁眉苦脸。
能有什么办法?主子要自己亲自搞事, 还让他们在旁边指导但不能插手, 万一出了什么事儿, 他们怎么办呢,这能不愁吗?
镇南王亦作此想, 唔了一声问道:“术业有专攻, 你会种花吗?若是养不成, 早早让园丁做此事便好。”
“不会,所以想体验一下嘛,只是将花朵种下罢了,也算留个念想。”顾烟杪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想想便道,“我那么忙,平日里还是要他们照顾着。”
镇南王听罢,觉得她大抵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那便由着她去吧,左右也不是多出格的事情,女儿开心便好。
他这般想着,甚至还多了几分闲心,背着手看她在泥土间忙忙叨叨的样子,好笑地问道:“你种的是什么花?”
“是山茶。”顾烟杪头也没抬,耐心地将幼苗种进土里,语气中满是期盼,“待开花儿了,我们就会有一整片山茶花田,多好看呐。”
镇南王怔住了,久久都未曾说话。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举重若轻地压在心里罢了。
秋风渐起,穿过远处的树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烟杪转过头,用袖子擦擦花猫脸,然后对镇南王说:“父王,你要不要与我一同种花?”
镇南王难得地脑子有些迟钝,但他听见自己下意识应了一声好,便看见顾烟杪兴高采烈地蹦起来拉他的手,带他走进了泥地里,然后郑重地递给他一株幼苗。
幼苗的根部还带着土块,满满当当地盛了他满手。
也罢。
镇南王笑了笑,咽下忽然潮湿的情绪,开始认真地劳作起来。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事儿,却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导致刚开始时还有些手忙脚乱,后来渐渐上手了,速度也快了不少,甚至还跟顾烟杪比赛起来。
他这般有童心,顾烟杪也不遑多让,两人斗着嘴,一直忙到了月亮高悬在夜空。
寒酥比不得他们精神亢奋,已经在土里睡了。
父女俩累得够呛,终于耐不住劳累,一屁股原地坐下,撑着手臂歇息,却在肚子发出咕咕叫声时相视一笑。
他们此时却没喊人来摆膳,都卸了力似的,干脆就地躺下,完全不顾及干不干净了,反正两个人都挺脏,谁也别笑话谁了。
秋天的夜里,温度还是有些凉,但顾烟杪懒得动,望着明晃晃的圆月发愣。
“父王。”她忽然出声,轻轻地说道,“我十一岁的生日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
镇南王知道她说的所为何事。
彼时也是秋天,她遭遇暗杀,苟活下来后,报应到了顾寒崧身上。
因为与京城联系不便,得不到哥哥的确切消息,她的心也七上八下。
所以她当时说,要将浮生记开到京城去。
当时镇南王以为她的理想不过戏言,十岁的孩子,能做成什么事情呢?
可如今五年过去,她不仅没有放弃,还真的要做成这件事情了。
立秋前后,徐掌柜便已经在她的安排下,领命去京城先一步做准备。
若是不出意外,京城的第一家浮生记分店,很快就要开张了。
“此去京城,我会很快回来。”顾烟杪的语气轻快,黑暗中她好似在笑,一如既往地自信满满,“父王莫担心我,我还要回来,看我种下的山茶花呢。”
镇南王双臂枕在脑后,心里却是百感交集,既有欣慰骄傲,也有自责怜惜。
情绪哽在喉间,半晌他也随之笑了,缓缓地说:“好啊,那父王等你回来。”
随着进京的日子越来越接近,顾烟杪抽空去了一趟静元,告诉安歌这件事情,本意是告知他,自己最近不会再来。
谁知安歌听了后,皱皱眉说,他要跟她一同前往。
安歌甚至还起了一卦,摸着下巴思考半天,不说话。
搞得顾烟杪心都提起来了:“你别这样,本来我都觉得肯定没事儿,结果被你吓到了。”
“怕什么?你贵人多着呢。”安歌漫不经心地笑着,“我们一道走,正巧我准备回一趟天圣宫呢。”
安歌这个人虽然浮夸随性了些,但做起正事儿还算靠谱。
他离开之前,将手头上研究的“伏火矾投入军用”成果都与镇守铁矿的军士细致地进行了交接,万事都处理妥帖。
能在此处掌事的必是镇南王心腹,所以他也不怕走漏消息。
而后,他就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快马到了镇南王府,等着跟顾烟杪一块儿回京城。
安歌对于镇南王府算是贵客,他来了之后,顾烟杪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