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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杪习惯了轻便衣着,闲时多穿男装在外奔波,现在实在感觉被封印了。
不过幸好,只用出发的第一日与进京时需要这番排场,浩浩荡荡的队伍前行缓慢,旅途自然漫长,若天天如此这般,顾烟杪可真是要闷死了。
马车颠簸,她躺在塌上生无可恋,心里实在痒痒,只想跳下车去骑马。
然而,冬日寒风萧瑟,周嬷嬷很怕她被吹病了耽误事儿,严令禁止她四处撒野。
并且一路上,顾烟杪还要时时处理事情,并不得闲。
马车俨然成为了移动办公室,她在无可避免的晃晃悠悠中,面色苍白地听着手下的汇报:“这里是收集出来的云清姑娘与云家的十六份资料,请郡主明察。”
她一目十行地扫完内容,沉吟片刻后,有条不紊地吩咐后续工作内容。
然后她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坐在原处闭目养神。
说实话,顾烟杪仍有些晕车,这会儿却只能忍着,周嬷嬷在停车休整的时候,给她送了吃食来,见她没吃几口,劝也劝不动,只能叹气。
顾烟杪蜷在塌上的软被里,病恹恹地撒娇:“嬷嬷给我讲讲京城的事情吧,随便讲什么都行,皇祖母与父王的旧事也可以。”
“嬷嬷没什么见识,哪儿讲得好京城之事?不过旧事倒是可以给郡主说说。”周嬷嬷嘴上说着,将被子往上掩了掩,“先皇后是个再心善不过的人了,奴是先皇后的娘家云家的家生子,先皇后出嫁后,我们一并陪嫁到了东宫。”
顾烟杪问:“可是兵部侍郎云家?”
“正是。”周嬷嬷点头。
“出自云家的先皇后因摄政王郁郁而终,而后皇位换人,云家不仅并未受到牵连,还出了个兵部侍郎?”顾烟杪笑笑,“倒是有意思。”
周嬷嬷在后宫浸了半生,自然明白顾烟杪的言下之意,便解释道:“他们虽同出云家,云大人却是先皇后庶弟。”
顾烟杪恍然大悟,转而又思考起那日余不夜的来信。
看来云清主动与余不夜交好,也只是因为她这“兵部尚书嫡孙女”以及“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这人倒是一脉相承的墙头草,见到有权有势的便顺杆爬,倒不知原先多么奉承吴黎呢。
再加上方才看过浮生记收集来的多处资料,云家确实是实打实的太子系,连云清都嫁的是谢家,可见两家关系坚固。
说不定,日后吴尚书退位,便是云大人晋升之时。
休整过后,马车晃晃悠悠地,又开始朝前方进发,顾烟杪闭着眼假寐,心里却在思索,该如何瓦解云家与太子之间的堡垒呢?
她想得深了,眉头也皱了起来,自己却未意识到。
周嬷嬷仍坐在顾烟杪身边守着,见她这般,也不说什么,温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与脸颊,而后待她如同对婴儿幼崽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唱起多年前哄废太子睡觉时的歌谣,安抚与宠爱的意味尽显。
仅仅这一个举动,顾烟杪差点都要湿了眼睛。
活了两世,她都未曾感受过母爱,父兄再亲近,终究也隔了性别。
听着周嬷嬷轻柔的缓歌,抑抑扬扬,顾烟杪竟然就这样慢慢睡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镇南郡主的进京大部队一路走走停停, 终于抵达了离京城最近的天南府。
而此时,顾烟杪也大抵摸清楚了,为何太子顾宜修会在此时流连天圣宫——因为无法让心爱的吴黎嫁给他做正妻, 他与魏安帝大吵一架, 被魏安帝遣至皇庙反省去了。
她听完之后,只觉得很可笑。
一国太子, 耽于情爱尚且能赞一句情深义重,然而, 心爱女子做不了正妻,只能说明他的仍然处于弱势,做不得自己的主。
客观情况既然如此,他不仅没有未雨绸缪、丰满羽翼,竟然还像个小孩儿似的到父亲面前撒泼打滚, 用自己来威胁父亲, 去满足他的愿望。
被惯坏的熊孩子, 真是令人生厌。
顾烟杪瘫在马车上,苦中作乐地想, 原作中幸好顾宜修将皇位让给了三皇子,否则真是不知道他会将这个国家祸祸成什么样, 恋爱脑还是认真谈恋爱去吧。
但这一世, 她也不会让太子有登上宝座的机会。
顾烟杪胳膊枕在脑袋后, 另一只手抬起来, 冬日冰冷的阳光从马车车窗的窗棱间照进来, 在她手心出投射出明亮的色泽,光斑微微晃动。
她随即紧紧握拳, 好似想要将光影抓在手心。
此时, 车外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来人勒马,与顾烟杪的马车并驱而行。
她听到安歌明朗的声音:“郡主!天气晴好,前方有一片树林子,我们去打猎吧?上回我烤的兔子是不是可好吃了?你调味料应该还没吃完吧?”
顾烟杪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小丫鬟赶紧服侍她穿好外袍鞋子,就见她把马车门打开了,兴致勃勃地喊道:“拿我的弓箭来!”
弓箭射击是她新学会的技能,拉弓时需要足够的臂力,她练了一段时间,面对静止目标时准头尚可,但移动目标就有些够呛,更别提更高难度的骑射。
但是顾烟杪是个莽就完事儿了的人,她就爱挑战骑射。
一路上安歌只要瞧见适合她练习的地方,便会叫她来试试。
当然都是在安全范围内,四周皆有侍卫镇守,然后让郡主骑在小跑的马上,用给她特制的轻弓对野鸡野兔进行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