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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凌晨时下了一层薄雪,整个京城银装素裹。
天蒙蒙亮时,顾烟杪就起身洗漱装扮,听到外面儿仆从扫雪的声音,打开窗户瞧了一瞧,嘟囔一句好冷,周嬷嬷便往她手里塞了个精致的银丝手炉。
她的早膳在马车里匆匆解决,囫囵吃了些点心,一大早就赶到了皇宫里候着。
甭管魏安帝见不见她,她自己就得做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结果,她又在偏殿呆了一整天,甚至还在休息的静室睡了个午觉,痛快地吃了两餐饭一顿下午茶,也没得到陛见。
不过顾烟杪也不急,就算知道有人监视,午休时也安安分分闭目养神。
实在等得无聊了,还问宫女要了几本书翻翻,书也自然是些杂论,并非那些普世意义上的圣贤书。
一直到了宫门落锁时间,小太监又客气地将她送出去。
如此,便这样过了三天。
第四天早晨,顾烟杪坐马车往宫里去的时候,心里琢磨着,魏安帝总该见她了吧。
这几天的试探实在够多了,总有宫女太监不露声色地套话,甚至还有宫女失手摔碎茶盏,看她是否会武。
并且茶水还泼在她身上,溅湿了衣服,而后在服侍她换衫时,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体。
果不其然,今日并未等太久,魏安帝就吩咐身边伺候的何公公,将顾烟杪带到御书房来。
顾烟杪进了屋,瞧见魏安帝正在垂首批阅奏章,头也没抬。
她规规矩矩地行礼后,不卑不亢地站起身,静静地观察魏安帝。
作为父王的叔叔,魏安帝的长相实在很年轻,并且脊背挺直,面露威严。
不过,顾烟杪并不想评价他什么,看了片刻后也失了兴趣,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
许久,魏安帝好似口渴了,抬手拿过茶盏时,才注意到不远处一声不吭的小姑娘。
他微微一愣,想起什么似的,面露懊恼:“哎,忙忘了,你这孩子,等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说句话?”
而后假意展颜道:“过来,走近些,让朕看看你。”
顾烟杪欣赏完这影帝级的表演,而后往前走了几步,福了福身,抬眸直视魏安帝。
魏安帝也并未斥她无礼,反而微微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烟杪也笑:“臣女名叫烟杪。”
“烟杪,烟杪,是个好名字。”魏安帝抚掌叹道,“这几日在京城可习惯?可有冷着?这里可不比南川暖冬。”
顾烟杪仍是笑吟吟地答话:“陛下的偏殿里非常暖和,臣女并没有冻着,还看了两本书呢,谢陛下关心。”
她眨眨眼,就算是嗔怪也透着俏皮。
见她这般作态,魏安帝倒放下心来。
镇南郡主也确实如同一般小姑娘,虽然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急躁不堪。
他心里好歹轻松些,便出言安抚道:“那就好,烟杪若是喜欢什么书,尽管同朕说,朕遣人都送到世子府上。”
顾烟杪立马从善如流地福身,喜颜悦色地说:“谢皇叔祖父恩典。”
见她这打蛇顺杆爬似的攀亲戚,魏安帝不仅未恼,反而龙心大悦,大笑不止。
他好似很满足于镇南王的子女在他面前顺服的模样,顾寒崧木头桩子一个,而这个顾烟杪,甚至还会主动亲近。
于是,魏安帝又关心了顾烟杪许多无关痛痒的问题,而后又赏了许多书画宝石。
她理所应当地收了,还问道:“皇叔祖父,偏殿那座珐琅钟表实在精巧,臣女实在太喜欢了,下回臣女还能去赏玩吗?”
见她表情殷切纯净,仿佛真的只是喜欢这钟表。
而魏安帝心思就繁杂得多,但在思虑片刻后,终于还是允了:“烟杪若是喜欢,朕便赏给你了,这是太子之前从洋商处买来的,是很有意思。”
“啊,那臣女怎能夺爱?这是太子殿下给皇叔祖父的孝心。”顾烟杪摆出讶异的表情,赶紧拒绝了,颇有些紧张的模样。
然而,她不仅早就知道此事,因此是特意问魏安帝索要。
因为这珐琅钟表,太子一共买了两座,一座送了魏安帝,另一座在吴黎院儿里摆着呢。
魏安帝摆摆手,笑道:“无事,不过一座钟表,朕还能小气成这样?你且拿去玩吧。”
他要故作大方,自然要下些本钱。
顾烟杪心安理得地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了魏安帝的脸面。
闲聊片刻,魏安帝不经意地问到她来时途径何地,两人谈兴颇佳地讲了讲民俗风物后,他又问道:“进京前经过天圣山,这可是京城颇具盛名的景点,烟杪怎么没去游览一番呢?”
顾烟杪忽然听到此问,表情纠结一瞬,有些结巴地开口:“那……那当然是进京为皇叔祖父贺寿重要啊,游览之事可往后放放。”
见她心事在面上一览无余,魏安帝眉毛一扬,并不说话,只耐人寻味地看着顾烟杪。
“好吧,因为当时大雪封路,无法进京。”顾烟杪叹口气,好似选择坦白,“而且臣女当时身体不太舒服,只好在客栈耽搁了两日。”
魏安帝问道:“怎么不舒服了?可要寻太医看看?”
“不必了,谢皇叔祖父。”顾烟杪摇摇头,面色一红,声如蚊呐地说,“并无大事,就是每个月的……肚子疼,疼得下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