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页
一代战神, 功高盖主,也不过如此下场!
众人心下腹诽着,面儿上仍要继续维持着宫宴热闹的气氛。
宫内的年夜饭大多用得早,再怎么样,都要放人家回府阖家团圆、一同守岁才是。
而且大锅饭着实不大好吃, 皆是油腻的大鱼大肉, 也只有魏安帝与皇子们用了御膳房出品菜色, 其余众人草草吃了几口,只盼着回府加餐。
待这场鸿门宴终于散场, 顾寒崧兄妹俩从宫中缓步走出,朝等候已久的自家马车走去。
纷纷拥拥之中, 有位不起眼儿的小丫鬟不小心撞到了顾烟杪, 惊慌失措地连声道歉后迅速地退开, 很快便消失于人流。
冥冥中意识到什么, 顾寒崧的目光流连在谈笑熙攘的众多闺秀间, 最终一眼锁在了不远处的余不夜身上。
她遥遥对他优雅地点头,好似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
而后余不夜披上了丫鬟递来的斗篷, 转身款款地走入夜色, 一如她来时那般从容自若。
两人的视线交汇一触即分, 并无人注意到。
顾寒崧亦是神色不惊的模样,同顾烟杪前后上了马车,尚未坐稳,便撩开了车窗帘子,正巧看到吴家的马车离去的背影。
他的目光难得透出深深浅浅的眷恋之意,却倏然而逝。
帘子落下时,他已然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安稳。
坐在旁边的顾烟杪正在将丫鬟趁乱塞给她的字条缓缓展平。
简单一个“云”字,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她给顾寒崧看过后,两人互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兄妹俩皆未出声,顾烟杪将纸张揉成一团,丢进了脚边燃烧的炭盆中,小小的火星沾染上纸团后,飞快地将它吞噬殆尽。
在回世子府的路途中,顾烟杪有些神情恹恹,时不时咳嗽两声。
其实在宴会时,她的身体就不大舒服,而且心里被魏安帝的无耻而气得热烈燃烧的情绪,好似烧干了她的身体。
可惜在她落座后,魏安帝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顾寒崧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有些担忧:“受凉了么?有些发热。”
“回去喝些热汤便是,没大碍。”顾烟杪用马车上常备的小毯子裹紧自己,“早睡早起,明日还有一场硬仗。”
然而她想要早点休息的愿望却没有实现。
因为在他们回到世子府时,迎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前厅内忽然出现的玄家人,为了不引起怀疑与关注,根本就没走正门。
反正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但顾寒崧一见,便知道他们有要事相商,立马遣退周身仆从,直接请了三位进了书房,亲自斟茶相敬。
此时没了外人,顾烟杪也松快不少,窝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喝着热茶。
但她面色怏怏,整个人都有点打不起精神。
玄夫人心疼地伸手摸了摸顾烟杪脖子上的勒痕,依然气得咬牙切齿:“杀千刀的,明日还要要去天圣宫祭天呢,这不明摆着要让杪儿吃苦头。”
她见顾烟杪捧着茶杯有些懵的神色,一摸她有些泛红的脸:“怎么还发热了?”
可能是有点小感冒。
顾烟杪握住玄夫人的手摇摇头,安抚地笑笑,更让玄夫人母爱泛滥——她俩儿子都是丢军营里糙着养大的,头一回有如此奇妙的感觉——于是抱着顾烟杪开始花样百出却一个脏字不带地责备太子一家。
连顾烟杪这等巧舌如簧的人,都惊叹于其丰富多彩的词汇量。
前辈珠玉在前,看来她要学的还很多。
玄烛直溜溜地站在旁边,看着他亲娘对顾烟杪关怀备至地摸摸额头牵牵小手,最后竟然还抱怀里了。
故此,他瞧着她关切的眼神中,不经意地掺杂了一丝……羡慕。
顾烟杪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神态淡然的与他对视,而后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只一瞬,玄烛心里的失落感又雾气似的弥漫上来。
但他面上必然不会显露,只能抿抿唇,敛了眸子当作未见。
毕竟此时仍有正事儿要谈。
玄夫人一番花样输出后,仍有些意犹未尽。
但她没有忘记此行目的,只好叹口气,拉着顾烟杪的手,语气温柔地问她:“杪儿,上回我们因为骤然听闻旧事,过于惊讶,来不及问你一些细节,今天过来是特地想确认一下,你那日说,谢家之前给你下了一味叫做乌头散的毒,是吗?”
顾烟杪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道:“两位医者诊断出来的,应当错不了。”
玄夫人与玄将军对视一眼。他们对这名字并不陌生,甚至非常熟悉——乌头散是从北戎地区传来的一种珍贵的毒丨药,无色无味,只有长期服用才会导致内脏衰竭。
在他们手中销毁的乌头散,不知凡几。
玄烛当年征战北戎时,也从王室人员手中缴获不少,亦是直接就地烧毁了。
“当初谢家藏在王府的探子放在膳食里给我用了。”
顾烟杪谈起旧事,并不避讳。
反倒是玄家人的面色有些凝重,谢家是从何处得来乌头散的呢?
听玄夫人将此事细说后,顾烟杪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了:“你们是怀疑黑铁骑里有谢皇后的探子?还是说……”
还是说,谢家与北戎王室有牵扯?
顾寒崧在一旁听着,想起方才的纸条道:“余不夜方才递消息来说,北戎使者忽提和亲一事,是云家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