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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烟杪包下了客栈的三楼,带着她的仆从住了进去。跟随和亲队伍的官员和北戎使者她是向来不管的, 平日里她都让他们滚得越远越好, 她宁愿见三皇子都不见他们。
一路奔波,好容易有个温暖的歇脚处, 顾烟杪大字型瘫在床上不想动,但未曾歇息片刻, 出去跑腿的沉香变回来了,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她环视一圈,确认了屋外并没有闲杂人等,这才进屋。
沉香蹭到顾烟杪身边,兴致勃勃地从衣兜里掏出好几封信给她, 一封封介绍道:“这是世子的信, 这是王爷的, 这是水玉水兰姐姐的,这是徐大掌柜的, 这是胖总管的。”
顾烟杪兴致缺缺地接过信,下意识地翻了翻, 思忖片刻后抬眸问沉香:“玄烛为何不给我回信了?”
难道因为她一改原来写信的飘逸风格, 将字句写得简洁明了, 这番欲擒故纵的小把戏将他逼退了?
沉香认真想了想, 回答道:“小侯爷此时估计已经在北地救灾了, 压根儿没空吧。”
顾烟杪豁然大悟道:“你说得对,是我小心眼儿了, 此时他必是分身乏术。”
沉香见她这样倒是挺高兴, 至少像个普通的怀春少女, 会有些酸酸涩涩的小心思,比如因为心上人不回信而情绪恹恹。
毕竟她之前就是个面不改色的工作狂,以堆积工作为耻,有公函信件都是即来即看,哪会露出意兴索然的神态。
然而此番沉香却是想岔了,只见顾烟杪了悟后麻利儿地起身开始拆信,一目十行地开始查看手下人实施计划后呈上的报告信。
改是不可能改的,工作狂才是顾烟杪的本体。
因为早就开始准备救灾的各种事项,囤积的物资也早就预备好,现如今只要不掉链子地认真执行运送与救济,应该不会有别的意外发生。
顾烟杪看完信件后陷入沉思,沉香在一旁研墨,让她即刻便可开始书写回信。
也可能是她说沉香写。
她已经体会到拥有一个写字很快的秘书的快乐了。
这时候,周嬷嬷也回来了。
她搬了一大盆儿的肉块,一边进屋,一边嘴里念念叨叨:“这些人也真是的,吃得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那肉块皆是寒酥的口粮。
他们对外的口径,便是安平公主养了一只可爱的小狗儿,如珠似宝地照顾着,每顿都要准备最好的大肉块,而后再让小厨房剔成精肉,再烹饪好了喂小狗。
别人没少说安平公主奢侈成性,喂只狗都这么浪费。
其实那整盆的肉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浪费,寒酥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毕竟是成年狼了,吃得也越来越多。
顾烟杪见周嬷嬷来了,便起身打开卧室门,将角落处大铁笼里的寒酥放出来,大快朵颐地吃肉。
现在情况所限,寒酥只能委屈被关在铁笼子里,不能自由行动。
她蹲在寒酥旁边,抚摸着它雪白的软毛,心里很是复杂。
哪只小狗能有你这么能吃啊?
也不知道被发现了的话,能不能伪装一下萨摩耶。
周嬷嬷也蹲了下来,一边给寒酥添了两块肉,一边又压低声音对顾烟杪说:“宫里那边有消息了,太子去了三皇子府,步履匆匆的模样,说是拿了一卷画出来。”
不得不说,周嬷嬷作为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仍有眼线与交心人留在皇宫,时不时便能给出一些关键却细节的讯息。
“三皇子都不在京城,太子去三皇子府做什么?”
周嬷嬷解释道:“两位皇子关系亲近,太子堂而皇之地进入三皇子府,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是他这次很快就出来了,表情不大对,这才来报一声呢。”
“只拿了一卷画?”顾烟杪有些不明白其中含义,“这画有何特殊?知道是什么内容吗?”
“不知。”周嬷嬷摇头道,“线人说,瞧那画轴,就是富贵人家里用的普通画轴,兴许是三皇子自己画的作品呢。”
三皇子喜爱书画,众人皆知,毕竟他之前走的可是纨绔路线,得闲便流连销金窝,喝喝花酒听听小曲儿,见到喜欢的美人,还特地请到府上给美人画像。
所以他的书房里几乎都是美人图,上门拜访的也见怪不怪了。
既然是一件普通正常的事情,太子怎会面色不愉?
甚至还直接将卷轴拿走了?
顾烟杪若有所思道:“莫非带了僭越之意……若是如此,太子不高兴也是正常。”
不过,这只是她信口的猜测。
虽然觉得蹊跷,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缘由,便吩咐道:“继续跟进吧,若有不对再来报。”
“他们若是关系亲近,三皇子还会来找郡主吗?”
沉香回想起之前看到三皇子离开时若有所思的样子。
毕竟顾烟杪这么光明正大地挑拨离间,怪莽撞的,她担心也是正常。
不过,顾烟杪也是看准了,这皇家的一家四口,人心却并不齐整。
而且微妙的是,魏安帝既然能答应和亲,从这件事中便足矣窥见其中隐秘的事项——他到底是对北戎太有信心,还是对镇南王太有信心呢?
顾烟杪的手慢慢地搓着寒酥竖起来的大耳朵,平静地笑了笑,语气也有些漫不经心:“放心吧,三皇子……他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