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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写到这里,三皇子还颇有些犹豫, 因为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顾烟杪让他安心好了, 这都是些场面话, 魏安帝怎会让他真的补贴?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没有谁比魏安帝更明白了, 若真的要追究, 手里最不干净的就是魏安帝本人了。
若有人还要拿这事儿做文章,三皇子只能含泪说一句:“对不起!我爹是皇帝”了。
果不其然, 魏安帝在看了三皇子心虔志诚的悔过书后, 确实大为感动, 安抚他道:“你能有此感悟与反省,又立下如此大的功劳,足以将功抵过,其余的,便罢了吧。”
陛下都这么说了,其余的臣子又能怎么样?
况且,三皇子这做的是实实在在的好事,贪污这种事情,怎么都洗不白,更何况还贪的是救灾的银子。
明面儿上,众官员都大力支持三皇子,但暗地里还是难免嚼些舌头。
大家都说,三皇子这翻脸无情的速度,真是跟魏安帝一脉相承的快啊。
但人家就是投胎投的好,人家老爹是皇帝,就是能有翻脸的底气。
贪污救灾银子一事儿,确实让魏安帝气得脑仁儿疼。
当家方知柴米贵,一个国家要正常运转,哪里都需要用大笔的银子,好不容易挤出一些用来赈灾,结果光是户部就截了快一半,再往下分一分,能落到实处的实在不值一提。
此事的曝光,让皇家本就扫地的信誉,更加雪上加霜。
于是魏安帝重罚了那些官员,砍头抄家流放一套流程走得顺利,然后再把他们的家财,投入到救灾款项中,以弥补百姓的冤屈。
以及挽救一下皇家在民众中的岌岌可危的声誉。
不幸中的万幸是,怒而上谏的人是三皇子,勉强挽回了一点皇家的面子。
魏安帝对他大加赞许,可真不愧是他亲儿子啊,有着非同一般的毅力与勇气,身在户部举报户部,这事儿可不是谁都能干呐。
看着皇帝老爹的表扬信,三皇子高兴得走路都有些打飘儿。
倒也不怪他这般,以往万事都有太子在前头挡着,不论是荣誉还是挂落,都轮不到他。
导致这一次,他竟然有一种终于能挺起胸膛做人的错觉。
就好像,他终于不再是太子的影子,而是成长为一个独立的人了。以往只能作为附属出现的“太子胞弟”,终于成为了堂堂正正的“三殿下”。
这几乎是破茧成蝶一般的蜕变。
总而言之,三皇子人在北地,却在京城出了一把飓风级别的大风头。
而他能够有此成就,顾烟杪可以说是头功。
若不是她强硬地推着他往前走,他或许根本就不会迈出这艰难的一步。
虽然三皇子非常不喜欢顾寒崧,但心里不得不承认,顾烟杪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只不过,她不愿去和亲的诉求,对于他来说,依然很困难,他的手中仍然没有足够的筹码去撼动魏安帝的决定。
这时候他的心里难免会有些许怨怼。
毕竟从小都以嫡兄为先,不管是父系还是母系的人脉资源,也必然是先朝太子倾斜,他只能是在后面捡漏的小工具人。
而且最令人无奈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好似他天生就比顾宜修低一等,万事都要给他让路。
——当然,其他世家公子跟三皇子是没得比,可惜顾宜修的太子光芒过盛,让他几乎看不见别人了。
也就只有顾烟杪,肆意妄为地给他当头一棒:“想要的东西,就去争啊!”
她是正确的。
他现在确实靠努力争取到了尊严与肯定,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是,在魏安帝写给三皇子洋洋洒洒的表扬信中,提了另一个任务,就是催促安平公主赶紧出发去北戎和亲。
总是用灾情作为借口,赖在北地不走,这算什么事儿?
以为他不知道她和玄烛成天卿卿我我吗?到时候他该怎么跟北戎交代啊?
三皇子很为难,仍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难题。
他陷入漫长的思索,食指在书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音。
此时有小厮敲门来报,说玄晖将军求见。
三皇子闻言,暂时放下这摊子事儿,宣玄晖进了军帐。
玄晖是玄将军的大儿子,玄烛的亲哥哥。
在玄将军靖平边关北戎军后,魏安帝将他与夫人小儿子都回了京城,交出了兵权,只让玄晖留在北地。
魏安帝派出接手军务的官员早就抵达了北地,只是战后琐事颇多,交接起来也繁杂,后来又逢天灾,实在缺人手,玄晖便迟迟没有来得及与家人一齐急流勇退。
而且还有个不能明说的问题,成为了军务交接的最大难点——黑铁骑只认玄家人,除却玄家,城内无人能号令黑铁骑。
倒不是说玄家人就拥兵自重了,只是这些边军都是大老粗,大多都只服军功,从朝廷来的官员一无根基二无功劳,很难能让他们恭恭敬敬地听话。
所以玄晖此时根本就离不开,他既要继续指挥,还得给新来的官员做面子。
说实话,若是不提及政治立场,三皇子对玄家非常敬佩。特别是他亲自来到北地,亲眼见到边疆人民的生活后,心情便更加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