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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宜修终于崩溃了似的,猖狂跋扈地大笑起来,连眼里都沁出了泪水,他朝顾宜泽怒吼道嗓音嘶哑:“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可怎会是你……怎会是你啊!!!”
顾宜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突然发疯,目眦欲裂,却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正想问一句,却看到顾宜修直接掉头,朝殿外狂奔而去。
“什么毛病?”
顾宜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没有追上去询问。
此时他正是心生怨怼的时候,同时也很忙碌,见他一如既往地肆意妄为,便歇了这个闲心去管这次兄弟间常有的吵嘴。
反正等顾宜修气消了,他们最终还是会和好。
毕竟从小到大,顾宜修永远对他宠爱非常,这一点绝不会变。
然而,仅仅是短暂的三日后。
皇宫中恍然响起浑浑沉沉的丧钟,朝堂中的众人皆大惊失色。
传讯的內侍着急忙慌地赶来,在殿内跪下大声哭喊道:“太子薨!”
所有人都诧异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登位不及两月的三皇子顾宜泽,竟然就这样不可思议地薨逝了?!
而杀他的人,正是他爱戴的嫡兄,二皇子顾宜修。
第八十七章
谢皇后得知此事后, 直接就昏迷了,而后一病不起。
她的大儿子,亲手杀了小儿子。
如此摧心折肝的事情, 简直就是在将她一刀刀凌迟, 却连恨意都生不出来。
顾宜修自陈杀弟的理由是,太子私藏西凉王的画像, 上面还附有情诗,很是爱而不得。于是他怀疑太子通敌卖国, 这才前去提醒。
太子却因此急躁万分,两人产生口角,竟然打起架来。
兄弟间动手比试也是常事,顾宜修对于弟弟武功如何心里有数,更何况他还是左手使剑, 杀伤力定不若曾经。
可谁知这一剑, 太子就是没有躲过去呢?
这话顾宜修说得冠冕堂皇, 但怎么可能骗得过魏安帝与谢皇后?
通敌叛国?
顾宜修自己玩儿剩下的,转头却扣在弟弟头上。
在一家三口私底下的交谈中, 顾宜修终于承认,当初砍下他右手的人, 大概率是顾宜泽派去的, 只因顾宜泽常年居于其下, 心生嫉妒, 才想要将他拉下储位。
谢皇后哭得快厥过去了, 她死命晃着顾宜修的衣领,劈头盖脸地用手掌打他:“那是你弟弟啊!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下得了手啊?!”
魏安帝在一旁静静地枯坐着, 经此一事, 他连头发都白了许多。
他思考许久, 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修来这等逆子。
他甚至想到了许久以前,竹语道长说,若要保住江山皇位,首当其冲就是要杀二皇子。
可是他如今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怎么忍心再杀另一个?
在满朝哗然中,顾宜修被关进了宗人府。
这与坐监狱也没有太大区别了,不过条件好些,不必挨饿受冻。而且整个宗人府的仆从,只需要盯着他一人。
没有任何亲朋好友敢来看他,也没有仆从敢与他搭话。
在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独处中,顾宜修不断地回忆起那一天,他杀了自己最喜爱的幼弟。
他在痛苦至极中,又不断地告诫自己。
那是顾宜泽自作自受,自作自受!
是顾宜泽先觊觎他的位置,先对他行刺,让他残疾,他不过是报复回去罢了。
他的所作所为,理所当然,正当合理。
顾宜修必须反反复复地这样想,否则,他根本无法睡一个好觉。
只要他闭上眼,他就能看到幼年的三弟哭啼啼的模样。
以及他将长剑捅进三弟心口时,三弟难以置信的受伤眼神。
以及那滴欲落未落的泪水。
“华哥儿……华哥儿!”
顾宜修惊醒时,喊得是顾宜泽的乳名,想要伸手触碰他,却一手抓空。
顾宜修从残梦中缓了过来,而后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沉默而无声地看向窗外,那一轮明亮的月。
他浑身都是冷汗,竟是又梦魇了。
然而,这梦魇必会在他今后的人生中,反反复复,无穷尽也……
仍留在北地的顾烟杪得知此事时,面上没什么表情。
此事的发生,本就源自于她的一手推动,兄弟反目正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她意外于顾宜修动手会如此干脆。不过仔细想想,也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毕竟魏安帝一家都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哪怕是嫡亲的兄弟又如何?
原作中顾宜修能将江山相让,那是他身心健全,爱人在怀,无心皇位的时候,像扔烫手山芋一般把这沉重的责任丢给弟弟——那是他不想要的东西。
而如今,是弟弟在他最痛苦的时,将他仅剩的最宝贵的太子位抢走。
骤然间失去一切,其中滋味,自然不同。
顾烟杪倚靠在窗边,咬了一颗桂花糖在嘴里,静静地看着窗外厚厚的积雪。
对于顾宜泽,她的情绪有些复杂,可最终仍是摆正了心态。
只不过顾宜修说顾宜泽私藏西凉王画像一事,顾烟杪仍旧心存怀疑。
原来那副画像,竟是顾宜泽画的阿依暮?
可他何时见过阿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