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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能为曾经的白月光吴黎而流泪,现在骂丑八怪却毫无负担。
本质上,他爱的不过是“深情”的自己罢了。
顾烟杪再一次打断他们的争吵:“顾宜修。”
她走到顾宜修的铁笼前,缓缓半蹲下去,直视着他的眼睛:“若我给你一次机会,能够让你活下去,你相信吗?”
顾宜修立马否认道:“绝对不信!少忽悠本王!”
“很好,我也不信,按照咱们俩的仇怨来看,你必死无疑。”顾烟杪粲然一笑,轻声道,“但我真的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做选择,谢皇后和吴黎,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救谁?”
第一百零一章
自从那日被何公公打昏了过去后, 魏安帝就被关进了天牢。
他已经不能被称呼为帝了,此时的他不过是个名叫顾安的阶下囚。
看守的人给顾安的饭食中好似含有软筋散一类的药物,他每日迷迷糊糊, 总也睡不醒。反正也无人同他说话, 所以每日的大部分时间他都陷在昏睡中。
京城的秋夜,温度已经很低了。
这一夜, 顾安被一桶冰水泼到头上,硬生生被冻醒了, 他哆嗦着睁眼,发现自己并不在天牢里,好像是皇宫内的某个宫殿里。
他的手脚被捆绑得死死的,身边是同样被束缚着的他的皇后谢氏,以及嫡子顾宜修。
两人同样被冰水泼醒, 若非嘴巴被封住, 他们估计要尖叫起来。
母子二人对上视线, 皆是敢怒不敢言。
顾安看了他们一眼,漠然地将视线转开。
事到如今, 局势全无翻转的可能,这对母子与他而言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 多看他们一眼, 心里只会泛起厌恶。
若不是他们, 他怎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们三人的面前是供台与香炉, 摆着两个木质牌位, 上面写着镇南王与镇南王妃的名讳。
显而易见是顾寒崧为了方便祭拜父母,才将牌位随身携带。
八名威武雄壮的士兵镇守在一旁, 面目颇为凶神恶煞。
顾安悄悄回头看去, 见到宫殿大门处伫立着顾寒崧深色的剪影, 他似乎在低头与人说着话,看那身形,应该是同样一身戎装的顾烟杪。
他真的是被这对兄妹俩骗得惨烈!
表面上一个赛一个的纯真无邪,结果一个比一个心狠恶毒。
宫殿大门离得太远,顾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到顾烟杪面目失望地摇摇头,而顾寒崧并未说话,只是叹口气,将目光望向远处。
寒风阵阵,吹起他们的衣摆,无端地显出一丝萧瑟来。
顾安还想再看,却被士兵一脚狠狠揣在了背上,呵斥道:“老实点!少东张西望!”
他吃痛,怒从心起,却在对上士兵熊一样伟岸的身形与眼神后,情不自禁地瑟缩一下,默默转回视线,不吱声了。
顾寒崧这才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与顾烟杪一道朝殿内走来。
他的神情非常淡漠,负手而立,好似不再有什么能够入他的眼了,他朝亲卫点点头,吩咐道:“让他们给父王母妃磕头,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下,一下都不能少。”
顾安一家三口仿佛听到天下最滑稽的事情。
让他们给镇南王夫妻俩磕头?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们来得痛快!
这比让他们直接暴毙还要折辱他们。
仿佛是知道他们必然心不甘情不愿,亲卫们走上前去,非常麻利地拎起他们三人摆好位置,而后直接挥刀朝他们膝盖腘窝处一划拉!
——鲜血乍迸,三人跪得整齐划一。
前几日,被软禁已久的谢氏得知皇宫已破的时候,竟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她谢家倒台,儿子一个死了一个活不成,自己也行尸走肉般……既然如此,京城就活该被破,她不好,这天下谁人都别好过!
甚至都到这时候了,她还想起年前自己还在强迫顾烟杪给她磕头,却被她找理由糊弄了过去,早知如此,当时无论如何都该让她吃点苦头。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力气去想东想西了。
亲卫蒲扇似的大手抓着她的发髻,一下又一下地强迫她在牌位面前磕响头,循序渐进的咚咚声让她脑瓜子嗡嗡的,头晕脑胀,破皮的额头流下粘稠的血液,糊住了她的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时间观念了,顾寒崧喊停的时候,三人一个头八个大,耳朵已经耳鸣到几乎听不见声音了。
只见顾寒崧挥了挥手,几位太医信步而来,开始给他们医治额头上磕头磕出来的损伤,熟练地上药后,仔仔细细包扎好。
顾安拿不准顾寒崧什么意思,心里仍有忐忑。
却见一旁翘着二郎腿喝茶吃点心的顾烟杪贴心地给他解释道:“让你们磕死了多晦气啊,离够数还远着呢!先止止血,歇会儿,等下继续磕。”
顾宜修的额头已经磕烂了,痛不欲生,就算嘴被捂着也盖不住他的呜呜叫声。
他恶狠狠地瞪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要骂她的话都要从眼里溢出来。
顾烟杪被他看得心里邪火冒,直接一巴掌抽了上去:“再看给你眼睛挖出来!”
顾宜修被她扇得头猛然往旁边一偏,封口的布团竟然飞落在地。
他一抬头,又正好看到镇南王夫妻静静伫立的木质牌位,牌位前点了三根香,袅袅白烟绵绵而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