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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了卧室,走到餐桌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以前她没吃过这种药,但见过猪跑,知道偶尔试几次其实也不会有事。
或许对身体会有那么点伤害,但斯华年已经顾不上了。转学回龙城,每个月能见到哥哥一次,她没办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哥哥。想到斯晋,她端起杯子的手忽然顿住。
哥哥如果知道她吃药,可能会生气吧?
“不会的。哥哥脾气那么好,怎么会生气呢。”
斯华年嘟囔了句,把药片含进嘴里。激烈的苦涩在舌尖上蔓延开,她屏住呼吸准备喝一口水。
……“年年乖,别熬夜。”
……脑海里忽然响起斯晋的声音,斯华年心尖一颤,噗的一声把药吐出来。
哥哥总说她很乖,可她从来没有听过他的话。
斯华年看着水杯和药片发了会儿呆,站起身离开桌子。洗脸、刷牙、躺上床。
然后拿出手机定闹钟。
时间是三小时后。
三小时零五分钟后。
三小时零十分钟后。
……哥哥不让我熬夜。
这样想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据说凌晨四五点是人们睡得最熟的阶段,斯华年就是在这时候被闹钟叫醒。咬着牙起了床,歪歪扭扭地走到书桌边坐下,感觉脑袋重得像铅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缓过神来。按着早先计划好的打算,走到窗边打开窗户。
一阵夹冰带雪的冷风灌进来,一瞬间剧烈的温差刺得脸颊生疼,再重的瞌睡也醒过来了。斯华年裹上羽绒服坐到书桌前,视线落在早就摊开放好的笔记本,思绪飘回很多年之前。
斯晋刚到斯家来的时候,就连普通话都说得不太利索,更别说英文。爸爸妈妈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斯华年,至少要让他把26个字母认全了先。
眼看他是真的不会,小小的斯华年睁着难以置信的大眼睛说他笨。
连着好几天,住在斯晋隔壁房间的斯华年总觉得稍微有点凉,后来才知道斯晋在夜里开着窗看书。
“觉得冷了吗,年年?”他弯着腰,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小姑娘毛绒绒的脑袋,“对不起,我……怕打瞌睡。”
“不冷,”斯华年揉了揉眼睛,从童年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像是自言自语,“哥哥,年年不冷。”
这个办法实在笨得很,一向娇气的斯华年,竟也真的坚持到了考试那天。
总的来说,效果她还是满意的,只除了……感冒,似乎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这里是冰雪城,不像龙城的冬天那么温柔,斯华年也没有斯晋那样强壮的身体。
从微积分的考场出来,天气难得出了太阳。斯华年有点头晕,但心情还不错。在国内读高中时做过的题,竟然意外派上了用场。
她觉得今天可以允许自己多睡一个小时。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来自贺扬的微信。
【年妹,考得咋样?】
【考得好呀。】
贺扬秒回:【真的假的。】
【真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记不记得高三章老师讲了四十多遍的那道大题,我不小心记住了。今天考了道差不多的。】
斯华年想了想,觉得有点没劲。
【高三你连抄作业都懒得抄了,肯定不记得。】
对面没声音了。
斯华年继续在微信通讯录里翻。
能够分享喜悦的好朋友她有不少,只是……真的好想跟哥哥说话。
哥哥肯定会夸我聪明又能干。
离上一次打电话的七天还没过去,斯华年有点蔫,好心情也没了。索性也不睡了,爬起来复习明天考的下一科。
再坚持两天,就两天。
只要回到龙城,可以每星期听哥哥在电话里夸一次,每个月还能见面夸一次。
众所周知,生病需要休息。
体力透支的斯华年,考到最后一门,终于从轻微感冒变成了很重很重的感冒。
鼻子堵得难受,脑袋又晕又沉,稍微一动就钝钝的疼。斯华年把嘴唇咬得发白,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不敢相信自己还有这样的毅力。硬撑着一丝清醒,虽然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但好歹是把卷子做完了。
出了考场,直奔校诊所。把健康卡和学生卡往柜台一拍,她就放心地坐在等待椅上昏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了。斯华年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吊针。
鼻子是没那么堵了,意识也蛮清醒。
右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一看,四面八方的消息问她“考完没”、“考得怎么样”、“出来嗨”。斯华年抿唇笑了笑,直接略过,看时间。
七天过了。
又可以跟哥哥说话了。
轻车熟路地拨通电话,这次是一位年轻些的狱警。
“喂,您好,请问找谁?”
“我找07……”话音出口,斯华年才发觉自己声音哑得厉害,喉咙火烧似的疼。她下意识按断了电话。
不行……哥哥会问,会担心……刚好就在这时候,巡视的医生走过来,微笑着问了句:“你感觉怎么样?”
是一位30来岁的金发女士。斯华年悄悄打量她,心中暗忖。看上去很善良、很好说话。
她舔了舔嘴唇,小小声开口:“姐姐,我有点难受,喉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