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川浓盯着她，总觉得她和高中时比起来，没多少区别。
    “吱吱，你古墓派的吧。”霍川浓突然说。
    饶梨在他面前站定，抬起眼来：“嗯？”
    饶梨有一双杏仁状很漂亮的眼睛，眼尾自然地微往上挑，怎么看都应该是妩媚和勾人的那种。
    那双黑眸干净明亮，无比纯粹，只因她不爱笑，那眸子里的光泽也常年是冷冷清清的。
    霍川浓身体往前倾，看着那双眼睛，缓慢地笑：“你都不会老。”
    “你不上班吗？”饶梨问。
    “我翘班了。”霍川浓说。
    饶梨点点头，又说：“我也是。”
    在知道谢晋出了事，又关到了这里，她通过一系列手续才允许来探视他，就一个人过来了。
    谢晋的事儿全国都知道了，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霍川浓找她电话打不通，去她工作室也找不到人。
    他就猜了她可能在这，没手续里边进不去，他就在外面等。
    没想到还真等到了。
    饶梨也没算到霍川浓会到这儿来，这地方离城区远，打车也不方便，她原本还想自己走出去，再碰碰运气的。
    坐在车上，饶梨没打算瞒着他：“我来看，谢晋。”
    “太不够义气了。”霍川浓说，“也不叫上我，说句心里话吧，除去他是我最大的情敌，我打心眼还是挺欣赏他的。”
    “人怎么样了？”他沉声问。
    “还行。”
    “死不了吧？他这种妖孽，死了多可惜。”
    “应该不会，他有功。”
    霍川浓微松了口气：“那还行，我承认这一局，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我敬他是条汉子。”
    饶梨没再说话。
    他缓缓开着车，车窗打开，让风灌进车内。
    这地方属郊区，很多土地还没被开发，没高楼大厦，放眼望去全是大片大片的小山菊，起风时像是翻涌的紫色海浪，还挺浪漫。
    饶梨手肘撑在车窗边上，出神地望着前方。
    霍川浓看着这么不要钱的迷人景色，觉得不停个车都不行，于是踩了刹车。
    饶梨感觉到车速突然放慢，最后停了下来，转过头去：“有事？”
    霍川浓觉得好笑，也转过头，反问饶梨：“没事啊，天气这么好，风景这么美，我们谈个恋爱怎么样？”
    饶梨：“……”
    山丘起伏，爬上开满小山菊的一个小坡，能望见底下有一条流淌的河。
    河边是一块坑洼地，霍川浓眼尖，发现洼地延伸到河里的地方，有鱼游来游去。
    他本来就是个性子野的，这会儿看见有野鱼，立刻兴奋地回头招呼饶梨：“吱吱，过来！有宝藏！”
    霍川浓把鞋袜和上衣麻溜儿脱了，撒开脚丫子就朝底下跑。
    饶梨听到喊声，刚爬上山坡就看到霍川浓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半天不见人上来，她等了一会儿水里还没动静，心里也有点急了。
    “霍川浓。”
    水面上荡漾开的水圈儿，卷着浮在水面上小山菊花瓣，一圈圈散去，水面逐渐归于平静。
    这水也不知道多深，他就这么跳下去了。
    饶梨犹豫了一下，也把鞋袜脱了，跌跌撞撞地跑到坑洼地，手卷成喇叭状，提高声音继续喊：“霍川浓！你在吗？”
    她怕水，十四岁以后，她基本都没怎么下过水。
    挂在山头的日光被树木遮挡，少女逆着光，有些无措地在河边走了几步，隐匿在阴影里平日表情冷漠的五官，深色的瞳仁因为焦急和担忧看起来发黑发颤。
    饶梨再次深呼吸，开口：“霍川浓，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平静的水面，像是一张深渊巨兽的口，等待着。
    噗通！
    饶梨向前冲了两步，像条灵活的鱼跳进了水里，随着她落水的一瞬间，水面“哗啦”一声巨响，少年从水里钻了出来。
    刚劲有力的手，抓住了少女柔软的胳膊，饶梨看着眼前这张靠得很近的脸，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润水汽，皱起了眉。
    几乎是下水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这儿的水并不深，他是故意在等她跳下来。
    “吱吱，我在赌，赌你会不会跳下来救我。”
    少年的身上带着初秋的冷气，手指冰凉，掌心的温度却是温热的。
    饶梨水性不好，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濡湿的黑发，把她束缚在自己有力的怀抱中，同时踩着水，掌控好力度不让她掉下去。
    饶梨呼吸急促，皱着眉，平静淡漠的脸上似乎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些裂痕。
    按照霍川浓对她的了解，他这次这么作，故意骗她，饶梨应该马上要使出一套“饶家班独家拳”开始揍他了。
    但她没有。
    她浑身湿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从水底浮上来能要了他命的水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