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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无名火从秀秀心底里迸发出来,她冷声道:
“大将军是仗着救了我一次,便想将从前种种尽数抹去么?”
崔道之顿住,一动不动。
秀秀一双含怒的丹凤眼看向他,道:
“装傻充楞没意思,谁也不是没心的死人,我从大将军那里受的苦楚,至死不敢忘,我想大将军应当能理解吧?”
一阵风吹来,将院中的烛火吹得不住晃动。
长久的寂静后,崔道之阴沉的目光缓慢褪去,微微扯动嘴唇,摸着秀秀的脸道:
“不过送你根簪子,怎么气成这样?你不喜欢,咱们不戴就是了。”
说着,便又将簪子从她头上拔了下来。
秀秀心头忽然涌现一股无力感。
从前,崔道之是用强硬的权势和蛮力磋磨压服她,他不满意,如今,又开始用怀柔之法,哄着骗着,想叫她身心臣服于他。
面上说的再好,可背地里使的手段仍旧没有任何区别。
她就像是话本子里被压在山下的猴子,无论多么努力都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秀秀有些疲惫地道:
“能不能放过我,我已经筋疲力尽,再折腾不动了……”
崔道之微微变了脸色,随即将她搂在怀里,嘴唇贴着她的耳朵道:
“不能。”
他放过她,谁来放过他自己呢,咱们两个这辈子,除非有一个人先死了,否则这辈子怕是都要拴在一起。
秀秀手指甲陷在他皮肤里。
“你这个天杀的魔鬼,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遇见你……”
崔道之吻着她,随即将她抱起,踹开房门进去。
是啊,她方才的那句话,也是他想问的。
他又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遇见她?
他挣扎过,可终究还是逃不开,既然如此,那便牢牢缠在一起吧,这样不死不休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第69章 吃醋
从前崔道之从来是只管自己舒坦, 这夜,他倒是温柔许多,秀秀的指甲重重划过他的后背, 上头因打仗未好的伤疤破了皮,渗出血来。
他却察觉不到痛似的,只是哄她,问她舒服的点。
等察觉到秀秀因他而颤抖,他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吻,抚着她的背, 哑声唤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此时听不见, 那一声声的‘秀秀’, 萦绕在舌尖上,似是世间最厉害的毒药,又似是最甜的蜜糖。
他已无药可救, 只能拉着她一起共沉沦。
屋子里没有床帐, 烛光就那样直直照在她白皙的肌肤上,仿若度上一层鲜亮的红晕。
已至初夏,窗外竹影摇晃, 隐隐传来蝉鸣。
崔道之抚着秀秀的背给她顺气, 等瞧见她左侧肩胛骨处的胎记, 动作只是一顿, 随即阖上双眼吻她汗湿的后颈。
秀秀累得厉害, 只想睡去, 躲着崔道之,披衣起身。
“做什么去?”崔道之手臂从身后横在她腰间。
秀秀似是十分厌烦地答道:“洗澡。”
崔道之没有让仆人们住进这院子,因此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人。
秀秀已经跻鞋下榻,却不期然被崔道之按住, 她以为他这是要先去洗的意思,便闭了眼背身重新躺下,想等他回来再出去。
谁知不多会儿,她竟迷迷糊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只察觉到有人握了她的脚,随即身下一凉。
她猝然惊醒,却发现是崔道之正拿着湿帕子坐在她身侧给她擦身。
秀秀如同见了鬼一般,只觉得惊悚,说着就要将脚从他手中抽出来,却被他握住不放。
秀秀不知他今日抽了哪门子筋,手撑着榻起身,“我自己来。”
崔道之掀眼瞧了她一下,随即又收回视线,手上动作不停。
“睡吧。”
秀秀实在累得厉害,脑袋发困,前一刻还在想着挣脱他的掌锢,下一刻便已经沉沉睡去。
竹影在窗上晃动,不时有清风从窗户缝吹进来。
崔道之给她擦洗完毕,拉过被褥盖在她身上。
从前,她也是这样照顾他,如今两人反过来,他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只是……他垂眸,望向秀秀左手腕处的那个银镯子,微抿了唇。
他问过她这镯子是哪来的,她却不理会他。
他们大婚那日,她便是戴着这镯子出嫁,至今未曾褪下过。
想起那日她和闻正青二人一起进首饰铺的亲密场景,还有她刚醒时下意识把他当成闻正青的轻唤,崔道之缓缓将手中帕子捏紧。
杨朔州如今虽表面上安宁下来,但还是有个别好事之徒打着匡扶齐家的名义在各地作乱,因此崔道之还需留在这儿,指挥属下平叛。
他每日同秀秀住在水月巷里,白日他前去府衙处理公务,晚上便同她一起用膳说话,只是大部分时间,秀秀并不怎么爱搭理他。
他叫人给她做的衣裳她不穿,亲手打好的宝石簪子她也不戴,见了从前的街坊邻居喜笑颜开,见了他便淡下脸来,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他当日竟想错了。
她回到河州,不会想起曾经对他的爱慕与依恋,只会不断忆起他对她的不好,进而对他厌恶更盛。
崔道之坐在演武场上,望着随风飘摇的旗帜,面如寒霜。
“大将军,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