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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医背着药箱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连胡子都没捋,便去瞧床上的王恕意。
他面上一愣,眉头开始深锁。
王娘子这症状......
“劳烦两位姑娘按紧夫人。”他开始上前诊脉。
......
沈楼瞧了王恕意一眼,随后闭了闭眼睛,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所行之处落下几片残雪。
有下人上茶,沈楼捏着拳头,幽幽道:“出去。”
那下人被吓得差点打翻茶盏,忙不迭地出去了。
沙漏不停地流动着,本该是欢欢喜喜的除夕之夜,侯府里的氛围却压抑的要命。
沈楼直直地坐在那里,和往常没有什么分别,但满府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侯爷此刻正万分的焦虑,一颗心都系在一旁床上痛苦的女子身上。
众人都屏息不敢多言,于是整个院子便只听见王恕意痛苦的叫喊声。
许太医额头的汗都开始滴下来了。
夫人在宫里吃了什么?看这症状,也不似一般的毒药。他行医多年,竟从未见过。
他用银针插入王恕意的百会穴和太阳穴,先替她止痛。随后割破她的手指,拿起烛台仔细观察,越看,眉头皱地越紧。
......
王恕意渐渐地不再挣扎,她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一张脸面无血色,在烛光下看着,甚至有些发青。
沈楼仍在一旁一动不动地坐着,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那块墨玉,愣愣地想,他的恕意万一.......
他不敢再想下去,他害怕再想下去。
他用手抚着额头,随后,双手轻轻垂下。
时间从没像如今这般难熬过。
天色将明,忙碌了半夜的许太医开始慢慢松了口气。
王恕意的病情已经算稳住了。
许太医擦擦额头的汗,转头去找沈楼。
“侯爷。”
沈楼仍是那个姿势坐着,没有反应。
许太医又叫了一声。
沈楼猛地抬头,眼神犀利,像是旷野中被惹怒的饿狼。
许太医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一步,他还等着回家吃饺子呢,可不想死在这儿啊。
侯府侍卫来请他的时候,还客客气气的,半路遇上沈楼,便被他一把拽到马上,狂奔到侯府。
见沈楼如今这样子,他的腿有些打颤,沈楼要是疯起来,自己说不定也要遭殃。
沈楼见是他,神色缓了缓,闭了闭眼睛,开口道:“好了?”
许太医见他正常了些,方缓了口气,揉揉有些发酸的老腰,恭敬道:“是,夫人的病情已经暂且稳住了。”
沈楼猛地站起身,瞧了王恕意一眼,只见她微微皱着眉,正安安静静地睡着,脸色也不似原先那般苍白。
他眼睛里闪过不知名的情绪。
随后,他看着王恕意,问道:“是什么?”
许太医郑重道:“应该是往生水,老朽曾在一本医书上看过,它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本是无毒的,但与特定的食物一起食用时,便会发挥作用,能使人精神萎靡,随之头痛欲裂,长久还会出现幻觉,伤害亲友,最后人往往会经受不住折磨选择自我了结。”
与鹤顶红等烈性的毒药不同,它发挥作用的过程十分缓慢,食用者要日日忍受精神的折磨直到死去。
给夫人下此药的人,实在是心肠歹毒。
沈楼越听脸色越冷。
他怜爱的看着王恕意的脸,轻声问道:“能解吗?”
许太医面色有些不好,他低头道:“在下无能,只能暂缓夫人的病情,要想根治,还要找到下药之人才行。”
那边小潭清荷两个丫头听见这话,已是六神无主,都忍不住哭起来。
两人砰的一声朝许太医跪下,咚咚磕头:“太医,求你!求你救救我家姑娘!她到了今日也才十九岁,不能......”
她不能有事。
沈楼轻脚走到床边坐下,握着王恕意纤细的手,看了她许久。
他以往最喜欢看她安静的睡颜,柔和精美,像是上天画好的一副精美的美人画。
可他如今只期望着她能睁开眼,和自己说说话,告诉自己,她很好,这一切都是骗他的。
沈楼轻轻拨开王恕意脸上的发丝,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站起身,沉声道:“照顾好她。”
随后,便拿起一把剑,大步出了屋子。
他的脸色犹如寒冰一般,直接上马往街上奔去。
新年第一天,早有人出门要去亲戚家走动,是以虽天色刚亮,街上的人倒是也不少。
众人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奔驰而过,扬起了一地的雪花,纷纷扭头去瞧。
这大过年的,谁骑着马在街上乱跑?
见人远了,众人都各自散了,接着去串门。
沈楼骑着马,直往李家奔去。
下了马,只见府门紧闭,沈楼拍了拍门,站在外头静静等着。
不久,有人将门打开一条缝,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沈楼一脚将门踹开,那人紧跟着跌在地上。
沈楼抬脚大步往里走。
那人看见他手中的剑,忙道不好,别是大清早的有贼人闯进来了吧,于是便捂着屁股拼命喊道:“来人!有贼人进来啦!”
管家李福听见,忙过着棉衣出来,打眼一瞧,竟是伯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