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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不夜却失踪了,或许是死了。
在谋朝篡位这种涉及万千人性命的国之大事中,余不夜的死实在无足轻重,就像匆匆旅人不会在乎一朵被风吹落的花朵。
另一厢的魏安帝早就换好了內侍的衣服,想趁着整个皇宫的混乱之际,偷偷摸摸地跟着內侍宫人一同逃出宫去。
离开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依然金碧辉煌的光明殿。
白玉地板流淌着温润的光泽,紫柱金粱极尽奢华,金龙玉凤盘柱而上,以往此处人才济济,仆从满满。
他自以为坐稳了的皇位,这就要拱手让人,这要他怎么心甘情愿?
魏安帝又想起很久之前竹语道长的预言。
当初仍怀有侥幸,虽然封了二皇子为太子,实际上却更属意三皇子,照实说,三皇子各方面品性都优于兄长,若他能安稳继承皇位,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已经晚了,竹语道长所有的预言全部实现时,他才开始后悔。
怎么就到这种地步了呢……
可如今保命才是上上策,感叹一番,魏安帝仍是恋恋不舍地转头走了。
在某个偏僻的小宫殿里躲藏之际,他听了一耳朵殿外过路的內侍正在讨论的军报。
据说二皇子被生擒,顾家军与黑铁骑攻入京城后,指挥使们便按照早前的安排分散,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各大官署与要道,训练有素的军队效率极高。
自从谢家倒台后,新上任的禁军统领是个没上过战场的二世祖,往日在京城少爷圈里比划比划倒也可以,然而此时面对久经沙场的老兵们,几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二世祖投降投得非常快,他并没有什么坚守的觉悟。
毕竟不管谁坐皇位,终归轮不到他,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不是他的皇城,那还不如赶紧抱大腿啊!
他跪得很端正,但顾寒崧经过他时,直接一枪捅穿了他的胸腔。
此时的魏安帝已经在这里躲了很久,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甚至听见了宫人的尖叫声,他终于确认了顾家军的战马已经踏入皇宫。
宫门大开的时候,便是內侍宫人们四散逃跑的时候了。
他正背着包袱,准备鬼鬼祟祟地逃出小宫殿混入人流时,却听见宫殿后方传来一声沉稳的喊声:“陛下。”
魏安帝蓦然回头,看见了站在阴影处的何公公。
他如同以往一般恭敬地垂着手,仿佛一切都还未发生。
“陛下,奴来给您报信。”何公公不紧不慢地说,“青龙门、白虎门和朱雀门,都破了。”
魏安帝闻言,有一瞬的恍惚。
原来他潜意识里铜墙铁壁的皇宫,竟这般不堪一击。
“他们全都逃了。”魏安帝望向何公公,依稀记得他也年纪不轻了,“你也赶紧走吧。”
何公公问:“陛下也要逃吗?”
魏安帝长叹一声:“非朕所愿,天意弄人啊!”
“何公公,你也快逃吧,主仆一场,朕也不愿看到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想着说完就赶紧走了,却见何公公两手垂在腿前,仍是恭敬的姿势,听了魏安帝的吩咐,却没有立即去执行。
魏安帝心生疑惑,问道:“怎么了?你不想逃?”
何公公却心平气和地回答他:“并非奴不想逃,而是陛下不能逃。”
紧接着,他好似在慢慢回忆往事一般说道:“陛下二十多年前,夺权成为摄政王,紧接着登上大位,将镇南王遣送边疆,多年来不闻不问,任凭谢皇后多次对镇南王一家下毒手,镇南王妃死于慢性毒后的急产,镇南王死在二殿下的刀下,吴姑娘死于坠楼,郡主虽未死,却也多次命悬一线。”
“嗯,说起来,这郡主倒真是命大。”魏安帝闻言,颇有些感慨与遗憾道,“早知便不该留镇南王的性命,只不过当年朕夺位不正,需要个牌坊来堵住悠悠众口罢了,如今看来,恶名又如何?江山才是自己的啊。”
他感叹完,又疑惑地问道:“为何忽然提到这些旧事?”
何公公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极浅的微笑,他缓缓地说:“奴的意思是,如此桩桩件件的旧事,在镇南王世子的心上,犹如刀刻,所以他必然不会轻易地放过陛下。”
好似怕魏安帝听不明白,何公公继续耐心地解释道:“所以奴不会让陛下逃走,同样也不能让陛下轻易地死了。”
魏安帝愣了足足十秒,总算听懂了何公公说的话。
他怒极反笑,指着鼻子破口大骂道:“好啊你!朕还没死呢!你就开始考虑如何讨好新主子了?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如此天真?伺候朕这么多年,顾寒崧根本就不会留你这条狗命!”
何公公闻言并没有生气,他依然古井无波,轻叹一声后,充满怜悯地对魏安帝说:“就算奴是狗,也只认一个主,奴的主子,永远都是先太子。”
他口中的先太子,并非魏安帝所出的三皇子顾宜泽,而是已逝的镇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