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要去看看的。”苗主任摇了摇头，“上次黄老组织年会，你看了周从文做的几台手术，不是也张罗着要去学么。”
    “我怕学不会……而且也担心周教授没时间教。”杨教授无奈说道。
    “本来我也怕。”苗主任笑呵呵的说道，“但年前我和老邓一起吃饭，知道了一个消息，就决定要去看看。”
    “嗯？周从文要调回912？
    黄老还真是厉害，无声无息的培养起来这么一个年轻人。
    也不知道邓主任心里怎么想，周从文一旦去912，会不会兄弟阋墙。这种事儿吧，还真是不好说。”
    “想什么呢，老邓都多大年纪了，他退休的时候周从文的年纪刚刚好，肯定要到那时候接主任的位置。而且最近有风声，老邓要在往上走半格。”
    “邓主任要提成副院长？！”杨教授怔住。
    在往上走半步，难度之大和地市级医院截然不同，那可是912……
    “有可能，这事儿别出去说。”苗主任说道，“和咱们也没关系，不过年前吃饭听老邓说黄老今年接受邀请，成为心胸外科世界手术大赛的评委，并且推荐周从文。”
    “！！！”杨教授一脸错愕。
    这个消息比之前邓明要往上走半步成为副院长的消息还劲爆。
    “是心胸手术？！”杨教授恍惚了一下，瞬间抓住了要点。
    “是，心胸，今年的术式有关于心脏搭桥。你猜，周从文要做什么手术。”
    “心脏搭桥么，玩出花来有什么，最多就是个心脏不停跳搭桥。手术做的好也就是时间短点，没什么难度。”杨教授道，“不过周从文不是专心从事的胸腔镜么？”
    “嘿。”苗主任摇头，“循环内科年会，薛主任还想给黄老点颜色看看，邀请黄老去参加。结果黄老一出手，把经典的crush术式改成dkcrush术式，手术做的那叫一个溜。”
    “呃……”
    “日本顺天堂医院的宫本博士水平够高吧，结果第三台手术愣是没敢上。最后是周从文带他做的dkcrush手术！点一八的导丝穿透双层支架网眼，是周从文手把手教的。”
    这件事自从循环内科年会后，杨教授已经听苗主任磨叨了很多次，但他还是假装第一次听到，很认真的表达了惊讶的情绪。
    一个捧哏的自我修养，杨教授已经做到了极致。
    “主任，您的意思是黄老用很多年的时间终于培养起一只全面的手术兽？”
    “周从文哪里是手术兽，人家已经成为一代宗师了。”苗主任叹了口气，略有羡慕，“虽然说我没见过周从文做心胸手术，但用脚后跟想都能想明白他心胸手术做的有多好。”
    “对了主任，周从文要做什么术式？”
    “小切口冠脉搭桥，三支病变，静脉桥直接下药物洗脱支架。”
    “！！！”
    术式繁杂的有些拗口，但杨教授瞬间明白周从文手术的意思。
    “小切口手术不是已经被临床淘汰了么。”
    “什么淘汰，那是因为需要的技术水平太高，只有一些天才级别的医生才能做，根本不适合临床大规模推广，所以才渐渐消失的。”
    苗主任不屑的说道。
    “哦哦哦。”
    “不过这种术式最适合的就是参加比赛。”苗主任有些向往，“据说黄老年后就过去，我也跟着看看周从文的水平。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
    杨教授见苗主任犹豫，便直接问道。
    苗主任却没说话，而是沉吟着，似乎有什么决定难以决断。
    第805章 周从文的不要脸劲儿
    三天后。
    周从文来到机场迎接自家老板。
    人群之中，远远的就看见老板背手弓腰，像是个小老头一样穿着军大衣、趿拉着棉鞋走出来。
    周从文挥手，差点没跳起来。
    “稳着点，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黄老悠悠说道。
    “老板，这不是想您了么。”周从文躬身，笑眯眯的说道，随后和邓明打招呼，“邓主任，辛苦辛苦。”
    “有什么辛苦的，你送来的标本我催着检查出来了，是莱姆病螺旋体感染，一期么？”
    “嗯，一期，给点罗氏芬就行。”周从文道。
    “患者很幸运。”黄老说道。
    这时候跟在后面的奥利达中华地区大经理和王雪腾也推着小山一样的拉杆箱走出来。
    周从文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走在自家老板身后半步的位置，“老板，带了多少器械？”
    “基本上你想要的都有。”黄老道，“这台手术我本来是想着彻底退休前尝试一下，既然咱爷俩想到一起去了，那就趁着身体还行，抓紧做了。”
    “您看您说的，要为人民健康服务五十年，这话可是您说的。”周从文笑呵呵的说道，“年会的时候邓主任告诉我的，我掐指一算，您至少还要在临床做三十年手术。到时候满屋子的人合起来都没您年纪大。”
    “……”邓明无语。
    周从文这货说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的。
    但黄老却没生气，而是笑呵呵的说道，“法乎其上的其中，我能干到九十岁就不错喽。有关于一站式微小创口冠状动脉杂交手术，你有什么想法？”
    没等周从文说话，邓明先愣住。
    这是老板第一次给那个悠长、拗口的术式命名，看样子老板对这台手术相当上心。
    要知道上次循环内科年会，老板做了经典的crush术式的改良版，一直都没给它命名为dkcrush手术。
    而这个，却起了一个古怪的名字——一站式微小创口冠状动脉杂交手术。
    其实名字也很好理解，冠状动脉手术分外科和介入两种，杂交就是两种方式都上。
    临床上杂交手术也不罕见，但涉及冠脉的杂交手术基本都是分站式，也就是说先做外科手术，过57天再做介入手术。
    而一站式，意味着一台手术把两个术式都做完。
    看样子老板是认真的！
    “我在琢磨是一站式好还是分站式好。”周从文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管别人，我们做肯定要做一站式。要不要分开做，还要看各人的水平。”黄老很少见的伸出手，做了一个决断的手势。
    “是，老板。”周从文点了点头。
    “有把握么？”
    “当然。”周从文笑道，“手术其实难点在于您带来的各种设备，只要有设备，自然能顺利完成，这没什么好质疑的。”
    “结合微创小切口冠状动脉搭桥术和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来治疗复杂冠心病，尤其是高龄三支病变的患者，意义很重大。周从文，我希望你全力以赴。”
    黄老背着手，抬头看着周从文的眼睛，认真说道。
    “杂交手术技术治疗冠状动脉多支病变融合了心脏内、外科的优势，在外科医师和内科介入医师的紧密配合下，保留了外科搭桥手术对冠心病治疗良好的中远期疗效，同时又降低了手术风险，住院天数更少，住院费用更低。”
    “我认为老板您的说法是对的，就做一站式手术！”
    周从文随后就说出了一大堆优点，病肯定了老板的说法。
    邓明无语。
    要论到拍马屁，周从文这货的水平比一般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水平也要比他的手术水平还高，近乎于妖孽。
    关键是周从文简直太不要脸了，前一秒还说琢磨一站式和分站式的优缺点，后一秒就站在老板的角度肯定一站式手术。
    老板灌输价值观，一般人会头晕眼花，自己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已经算是矫矫不群。
    而周从文竟然能顺杆往上爬，在价值观上和老板聊的“投机”，这简直无法描述。
    “这只是其一。”黄老淡淡说道，“术式完善之后，陪我去帅府会诊。”
    “哦？有领导要做？”
    “嗯。”黄老点了点头，“不过还能维持，不着急。先参加世界手术大赛，拿了名次后再说。”
    “老板，您说的可不是很好听，什么叫拿名次！我参赛，要是不拿第一就是失败。”周从文嚣张的说道。
    他难得嚣张，也就当着老板的面能兴奋起来。
    “真希望有人能教训一下你，让你知道军锅是铁打的。”黄老背手弓腰，淡淡说道。
    “嘿嘿，您又不是炊事班的。”周从文道，“老板，话说这次您当评委吧。”
    “有关于你的手术，我不会多说什么。”
    “知道，知道，规避原则么。”周从文道，“没事，您放心好了。”
    “患者什么情况？”
    “男性，72岁，左主干全程弥漫性病变，狭窄80%；左前降支开口狭窄80%，回旋支中段狭窄85%，右冠状动脉（rca）中段狭窄70%。”
    “基础情况呢？”
    “这方面还好，有糖尿病，但控制的还算是理想。”周从文道，“毕竟是第一台手术，成功率还是很关键的。我倒是没什么，团队的情绪是需要照顾的。”
    “谨慎点好，这个患者的确不错。”黄老道，“术前诊断都做完了吧。”
    “做完了，省内的各家医院也都打了招呼，有类似的患者别在家等死，送来让我试一试。”
    “什么试一试，要保证成功率！”
    “老板教训的是。”周从文笑呵呵的打开车门，手挡在车顶，让老板上车。
    “小周啊，你对手术有多大把握。”邓明问道。
    “说百分之百有点过，但再怎么说手术也就是个小切口的冠脉搭桥，没什么难的。”
    “就喜欢你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邓明微笑说道。
    “邓主任，你看你说的，我就是实话实说，怎么到你这儿就变成莫名其妙了。”
    邓明不再说什么，打开另外一侧车门，自己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