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布满痕迹。
    有些是轮椅留下的印痕，有些是拐棍留下的，还有些是凹陷进去，用重物打砸出来的痕迹。
    一想到裴青在这个房间住了两年，阮棠忍不住想：这到底是居住，还是坐牢？
    “……”
    洗手间内，还传来裴青的阵阵干呕声。
    阮棠轻轻走近，看到的是裴青趴在洗漱池的狼狈模样。
    骨瘦嶙峋，又格外脆弱，时不时抬起头，浮现在破碎紧面上的那张苍白的脸，却是戾气丛生，冰冷又残忍。
    幽深如夜的眸子猩红遍布，像是被激怒的兽。
    但凡外人敢靠近一步，他就会恶狠狠地咬上去，不死不休。
    阮棠朝他伸出手，轻轻道：“裴小青，这里实在太脏了，以后我们一起把这些脏东西全部清洗掉，怎么样？”
    “……盛世江南的房子拿到手了，你还在装什么？”
    裴青冷漠拒绝，蛰伏的隐秘恶意排山倒海般在心头翻涌。
    阮棠手未动：“答不答应？”
    裴青喉咙发干，眸光落在那片莹润，像是在发光的指尖上。
    狭小的浴室内，眼下只能听得到二人的呼吸，以及没关紧的水龙头往下的滴水声。
    骨瘦嶙峋的青年未动。
    身后妆容漂亮的女人的手落了下去，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
    裴青轻扯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
    是啊，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归根结底都是假的。
    那个每天会喊‘裴小青，我回来了’，‘裴小青，我去上班了’，送他小熊猫投影仪，让人给自己准备热乎饭菜的女人，从一开始答应嫁给他的时候，就是为了利益。
    他们结婚的那天，他就该明白的。
    是他自己看的不够清楚，总为了那奇怪的感觉对她关注的多了些……
    藏在掌心里的物件让他的内心逐渐变得寒冷，裴青握紧，任由那尖锐的一角戳破掌心，扎进了肉里，很奇怪的，一点都不疼。
    他垂眸看向的逐渐氤氲出红色的左拳，神情逐渐变得麻木。
    “喂！裴小青，虽然我能体谅刚才的恶劣态度是因为裴家人，而不是我，但我还是有点生气的！”
    “管你愿不愿意，走，跟我回家。”
    阮棠去而复返，杀了个回马枪，看着还趴在那半天没个动静的青年，迅速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嘣，一把抓住了那只撑在洗手池边的苍白右手。
    哎，生气归生气，人还是要带走的。
    可不能把人留在这！
    无法忽视的温暖覆在了整个手背。
    裴青抬头看着那个冲他微笑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击过，留下了些什么，有东西扎在上面用最快的速度涉取营养破土而出。
    突然间。
    他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有了颜色，左手的掌心……也开始泛着疼了。
    第19章 选队友可别选我啊，孩怕。……
    盛世江南的房子裴家肉痛的给了。
    阮棠拿到手里, 没有想象中的特别高兴，倒是她发现自那日从裴家回来后，裴青从逼仄卧房内出来的时间多了许多。
    脾气也温和了不少。
    那日在裴家三楼的凶狠，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阮棠窝在沙发上, 一边敲着键盘, 一边看着屏幕上叶诗雅假摔过后长达两分钟的镜头聚焦, 将目光挪到身侧正在给自己换药的裴青身上。
    头顶的灯光明亮。
    愈衬得他皮肤雪白，左手掌的伤愈发显眼。
    “需要帮忙吗？”
    阮棠瞧那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开的伤口, 裴青抖着右手在那处理，牙根酸了下, 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不用就算……”
    “好。”
    出乎意料的, 不等阮棠给自己打个补丁，笨拙着给自己上药的裴青顿住，抿紧了毫无血色的薄唇，抬头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阮棠这次是意外加惊喜了。
    毕竟这行为, 不就意味着裴青对给予信任的第一步么？
    “来来来，你过来点。”阮棠把手里东西往旁边一丢, 往他那边靠了又靠, 拿着药膏往他手上涂。
    动作轻柔又缓慢。
    当事人没什么感觉, 阮棠已经龇牙咧嘴, 忍不住道：“裴小青, 你也真是的，再生气, 也该对惹你生气的人发脾气, 躲起来伤害自己这多憋屈？你不痛吗？”
    低头认真处理伤口的女人身子前倾，瀑布般的长发垂落而下。
    不远处的空调往外释放着热风。
    吹动了几缕发丝沾在裴青的手腕上。
    微痒。
    勾的尘封已久，初次开了一条缝的心脏泛起了一层涟漪, 裴青指尖发颤，说：“不痛。”
    之前是痛的，现在……不了。
    “你骗鬼呢，这么重的伤能不痛？”阮棠撇撇嘴，下手更轻了，上药，缠绷带，最后打个蝴蝶结，起身叹道：“好了！反正这两天不许碰水，洗澡之前记得从拿保鲜膜包上。”
    “嗯。”
    裴青应了声，垂眸盯着那个蝴蝶结。
    从裴家回来之后，裴青就挺乖，如今乖的不像话，还别说，阮棠都有些不习惯了。
    她清清嗓子，试探道：“盛世江南的房子到手了，不如我们趁着最近还未下雪，抽空去看看有什么需要购置的家具？”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