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形容不出来这是鸡蛋坏掉以后的味道，还是袜子被忘在角落一个月后霉味，总之不是什么让人舒适的味道。
    裴末舔舔发干的嘴唇：“这、这个是？”
    黎初面上不显，但心里含笑打量对方。
    这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有种萌感,就像现在裴末被惊到,却强装镇定的样子，殊不知自己的眼睛都睁圆了一圈,好好的丹凤眼都快变成猫眼啦，就像猫猫骤然被主人抱起,浑身的毛炸开,就连尾巴尖都是僵直的，偏要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黎初用平静的嗓音说：“臭豆腐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裴末都想慢慢后退，远离那可怕的臭味污染源,但在黎初的眼神下，如此举动实在有损男性风度,他努力不去看那碗黑乎乎的臭豆腐,“知道。”
    黎初略略低下头,抬起时嘴角已经没有笑意：“嗯,你们拿去分掉吧。”
    她将手上那碗臭豆腐递给吴岩,后者就招呼周扬他们过来吃。
    原来不是让他吃，裴末微不可查吐出一口气,沉默不语站在一旁，坚决不多说一句话,使黎初想起他今天过来的目的是吃宵夜。
    黎初的余光一直在裴漂亮身上,她要想注意一个人,对方除去被她注意，没有任何办法，甚至都不会发现这点。
    见向来沉着稳重的裴总，连都发丝都僵硬了，整个人虚幻到仿佛褪色的画，黎初忍不住想笑，自己今天真有点坏她想。
    “咳。”
    黎初发出点声音引起小漂亮的注意，她用特别认真的嗓音说：“是担心自己吃不到吗，别愁，你知道我向来偏心你，怎么会让这种事发生。”
    裴末：“……”
    黎初感觉他就如水里的鱼，张张嘴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可爱得有些过头了，怎么回事，裴漂亮以前就这么可爱的吗？
    她竟有些想不起来，反正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自己就很喜欢对方的脸，性格只要不是太糟，对她而言都能接受。
    黎初凑过去，一副说小秘密的样子，末了还给对方一个我对你好吧的眼神：“我给你留的最多。”
    裴末：“！”
    她扭头，对不起，裴漂亮瞳孔地震的模样实在太可笑……不，太可爱了，饶是她也有点忍不住。
    “嗯。”黎初找回自己平时的嗓音，拉起裴末的手，假装没有发现自己犹如握住石头的触感，朝厨房而去，“有整整一锅呢。”
    虾仁还要猪心，她问他：“你怎么都不说话，是不是高兴得说不出来话？”
    裴末站在锅前面，发现黎初没有夸张，真的是满满一锅，黑漆漆叠在锅里，上面还有油炸后留下炸泡，撒有葱花香菜，还有小颗粒在萝卜干，里面高汤混着辣椒酱被挤出，红黑相配的色泽倒是非常漂亮，只不过臭气浓重，渗入每一根发丝每一处衣领。
    他眼神都没有焦距了：“……啊。”
    至此黎初再也忍不住：“噗——”
    裴末听到笑声，神智才恢复一些，朝旁边的人看去，黎初靠着墙，这个人从来是能靠着就不好好站着，长长一些的短发被墙挂起，她的面颊可能因为刚笑过带着丝红润，眼睛明亮却不锋利……
    和之前很不同。
    黎初注意到裴末的眼神，也不逗他了：“吃吃看。”
    她建议道：“别担心，闻着臭，但都是正常食材做的，当然你不想吃就算了，不过——”
    黎初靠着墙，下巴抬起眼睛微眯：“我难得约你，这次错过，下次就不知在什么时候了，你确定要放弃？”
    她这个样子就像是神秘高傲的黑豹，从来不肯亲近人，却一反常态来到人身边，亲昵用毛茸茸的尾巴擦过他的小腿，从天而降的惊喜足以叫人砸晕。
    裴末甚至扶了下桌子：“我……”
    他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似被蛊惑地开口：“我吃。”
    短短两个字带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无奈与不知悔改，一次退让，次次退让，从此溃不成军。
    黎初就知道他会吃，但没真丧心病狂将整锅都塞给他，而是夹了两块，既可以让裴末尝个味道，要是他实在不喜欢，也不会太浪费。
    等黑漆漆仿佛中.毒的豆腐被送到面前，裴末又有点麻爪，他是真的不想吃，时至今天也不可能有人勉强他，不过这是答应黎初的事，再不愿意他还是会尝试。
    不是勉强，而是心甘情愿。
    裴末弄碎一点，按照平时喝药的经验，一口气送入口中，并不是原本以为的恶心酸臭味道，而是外焦里嫩，一咬里面的汤汁立刻爆浆，那是浓浓的猪棒骨高汤滋味，混着煎炒过后辣椒酱的香味。
    他吃之前怎么都想不到是这个味，而且自己不是被臭到，而是被辣到。
    似乎知道他辣，黎初适时送来一瓶牛奶，裴末一口灌下去感觉好上许多，嘴巴里面火辣辣又肉香的味道淡下去很多，只剩下一点带着奶香的回味。
    不得不说豆腐表皮炸到酥脆，闻起来有多差，吃起来就有多美，两个反差带来极大的震撼，他的目光不禁落在那锅臭豆腐上，还有那么多……
    裴末想到自己刚才抗拒的表情，抿抿唇。
    黎初给他台阶：“还要吗，我做太多吃不掉。”
    “嗯，”裴末摸摸鼻尖，“很好吃，我很喜欢。”
    黎初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爱面子，因为他们拥有的太多，精神层面的价值要远远高于物质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