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守夜老人,  也没有让空宁打前哨当炮灰的意思。
    它大刺刺的落进了黑暗之中，在里面传出了声音。
    “好友，可以进来了。”
    不但没有让空宁当炮灰,  甚至还主动走前面帮空宁趟雷。
    这样的举动，让空宁心中无言。
    他已经分不清这守夜老人对他的善意到底是真是假了。
    这老怪物苟活多年,  二十年间吃了皇室十几个小孩子。
    视天地生灵如蝼蚁，肆意摆弄。
    却又对他表现得如此友善,  纵然空宁真的对守夜老人有大用，是打开仙界通道的重要帮手,  却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心中无言，空宁动作却不慢，紧随其后进入了漆黑的地窟之中。
    那一刻，空宁隐约感觉自己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薄膜。
    空宁知晓，这地窟内的空间，是另一维度的小洞天。
    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无数飘荡在虚空中的书籍。
    那些书,  好似无穷无尽，在虚无中漂浮着，无处不在。
    粗略估计，起码有数千万本、甚至上亿本书……
    而在这方书海中央,  悬空立着一道人影。
    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悬佩剑、美玉，身形修长、面如冠玉，不见丝毫凶煞煞气，反倒显得文质彬彬、温文儒雅。
    但空宁却能敏锐觉察到，此人身上那种诡异之物独有的、冰冷寂灭的气息。
    这绝对不是活物生灵该有的模样……
    守夜老人站在虚空之中，讶然道；“你这躯壳……如何做到的？”
    陌上人表情淡漠的道：“死国深渊的腐蚀，无处不在。纵然躲进此处阵眼，却也无法规避。”
    “但身处诡异之物的躯壳旁，却可以汲取它身上的气息，避免被邪物置换。”
    “这些诡异之物虽然同源，但个体之间却极其排斥彼此。”
    “而这个地下的诡异躯壳，乃是诡异中的顶峰大能。吾汲取了它的气息，有它的气息在身，又有谁敢来置换吾？”
    陌上人没有隐瞒，直接坦言。
    守夜老人大为惊讶：“所以你这身体已经被死国彻底腐蚀，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诡异之物，意识却还没有被置换？”
    “哈哈哈……你们儒门的人，果真机敏非常。”
    “竟连这种办法都找得出来……只可惜，你汲取此物的气息，却也注定要与它捆绑在一起，更不能离开了。”
    “以你如今的状态，一旦失去了此物的气息，立刻便会被置换掉意识……哈哈……”
    守夜老人笑道：“怪不得你哪怕儒门灭绝了都没有出去，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啊！”
    守夜老人大声讥笑。
    陌上人却无动于衷，淡淡道：“不必逞口舌之利，吾身在此地，汝若是想打，便出剑。”
    第429章 罐子
    书海之中，陌上人气度不凡。
    空宁却在扫视这片奇特的空间。
    他看到了许多纸人的碎片，也看到了“婉儿”的身影。
    占据了婉儿身体的姜云仇，如今正站在远处的一片书海之中，诛邪古剑悬在头顶，浩瀚剑意化作剑阵、将其护在中央。
    那剑阵，竟是空宁看了都觉得心惊，知晓厌居境绝对无法撼动。
    而看书海中的局势，或许连陌上人这位儒门大能都暂时奈何不了，因此默许了姜云仇的存在。
    而灵阳公主，已经只剩一具尸体，静静的飘在虚空之中。
    倒是青云子，被数只惨白的手抓住四肢，浑身僵硬的吊在虚空之中，无法动弹。
    明显是被抓住了。
    而那些抓着他的惨白鬼手，赫然是从他身边的书本中伸出的……
    这些鬼手，竟是书里面伸出来的？
    空宁心中一惊，再次看向眼前这片书海。
    如果每本书里都会伸出惨白鬼手，那这片书海……
    空宁再次望向陌上人时，眼神中多了警惕和忌惮。
    纵然气度如何不凡，但被死国深渊腐蚀后，这曾经的儒门高人也变了。
    就算意识没有被邪物置换，其性情肯定也不是曾经的陌上人了。
    这诡异的神通，绝不是儒门正道该有的。
    空宁观察着书海中的状况，陌上人也在注视空宁。
    见空宁眼神忌惮，陌上人淡淡道：“这位的名姓……是叫空宁吗？我听到那些东西，如此呼唤你。”
    陌上人主动搭话，空宁望向了它，点了点头：“正是。”
    陌上人道：“汝身上的气息，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没猜错的话，你身上应该带了个罐子。”
    陌上人语气平静的说了句可怕的话。
    空宁直接懵了。
    这陌上人知道吞灵魔罐？
    这可是空宁出道以来，第一次遇到有人能看穿吞灵魔罐的存在。
    再看陌上人，它的表情依旧淡漠。
    “那罐子乃是世间罕有的邪物，曾在此界掀起过腥风血雨。”
    “不曾想，你又将它带了回来……”
    “或者说，是它把你带来？”
    陌上人看着空宁，道：“若是阁下听劝，出去后便自裁吧。你若是死了，对天地众生、对你自己，都是一件好事。”
    陌上人语气平静的喊空宁去死。
    空宁还未开口，守夜老人便冷哼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上嘴唇一碰下嘴唇,  就叫我空宁好友去死……那你这诡异之物怎么不去死？”
    “都被腐蚀成这个恶心德性了,  还苟延残喘,  活着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守夜老人语气讥讽。
    宁愿回归仙界、死在绝地天通的故乡、也不愿被诡异腐蚀的守夜老人，自然看不起这变成了如此模样还苟活的陌上人。
    空宁则望向陌上人，皱眉道：“敢问阁下,  那罐子是何物？为何你说我死了是一件好事？”
    难得遇到一个懂行的，空宁迫切的想要知晓吞灵魔罐的底细。
    毕竟这东西对他来说,  太重要了。
    一旦有什么隐患问题,  会无比致命。
    却见陌上人淡漠一笑,  道：“那罐子，名曰吞灵魔罐。吞噬万物生灵于一体、夺取天地造化于一身,  邪异可怖、霸道非常。”
    “但霸道至极的神通，吞噬生灵、夺取造化太多，必会招来天谴。”
    “天劫加身之时,  你就算求死也难了。”
    陌上人刚说完,  守夜老人就继续抬杠。
    “天劫算什么东西？老朽常年被天劫雷劈,  又能伤我分毫？”
    “好友莫听这老儒生妖言,  你本就不是此界生灵。证道紫府、天人感应后，自然会被天劫雷劈,  有没有那个所谓的魔罐都一样。”
    守夜老人说得很有道理。
    空宁听得心中无语。
    却见守夜老人继续道：“好友莫慌，天罚虽然可怕，但好友你身负天罡三十六变的神通,  天劫劈不到你的。”
    空宁微微惊讶：“你如何知晓我会天罡三十六变？”
    他从未在守夜老人面前施展过这番神通吧？
    却见守夜老人摇头道：“京城大阵之中，那片虚假星空中的每一颗亮星,  都是老朽的耳目……”
    守夜老人言尽于此，空宁却瞬间明白了。
    怪不得之前仰视夜空时,  那些星星就给空宁不舒服的感觉。
    原来整座京城，只要在月光下,  就时刻处于守夜老人的监视之中……
    陌上人见空宁与守夜老人聊了起来，缓缓摇头。
    “……聊完了吗？聊完了就出剑吧。”
    “若是吾技不如人，落败于汝，那诡异躯壳随你们带走。若是对诡异躯壳不感兴趣，就请离开，莫要打扰吾之清净。”
    “你们要回仙界，吾不会阻拦。”
    很显然,  陌上人对这两个闲聊的家伙，极度不喜。
    守夜老人则冷冷一哼，道：“我们回仙界、你不阻拦？嘿……陌上人，你这口气好大啊。你觉得你能阻拦老朽不成！”
    守夜老人语气霸道。
    陌上人冷淡回应：“所以是要打吗？那就出剑吧,  不要废话。”
    陌上人话音落下，整个书海中的书本都无声抖动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蓄势待发。
    守夜老人看向了空宁，笑道：“好友，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