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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忆南和部门的人走出5号会议室,视线越过人潮,一眼就看到唐粒。她也刚散会,跟任雪莉结伴同行,有说有笑,一张早春玫瑰般的面颊上盈着光。
四目相对,唐粒打声招呼:“周总监。”
傻姑娘的情意一览无余,会被人看出破绽,对她不利。周忆南眼神平静:“唐总,刚好有个意向书想请你过目。”
温迪仍在唐粒办公室外间办公,唐粒防着她:“我去你办公室看看吧。”
周忆南说:“还是我送给你吧。”
周忆南体现出下属姿态,唐粒懂了,做出礼贤下士状:“没事,我刚好要去16楼。”
周忆南不和助理一起办公,里外间只有他一人,唐粒走进门,发现他添置了新咖啡豆,反客为主:“喝杯咖啡吧。”
唐粒操作着咖啡机,昨夜聊到后来,她才不拘束了,但白天里相见,仍有点紧张,手头做点事自在些。
周忆南回里屋,拉开抽屉,又看到蓝色星星,是夏天在海湾酒店时,唐粒用缎带随手折就,被他藏起。他拿着新钢笔出来,脸上冷意消融:“给你签字用。”
锦盒里是仍是上次送的那个品牌钢笔,笔帽镀铂金色,笔夹上饰有一颗黄星,镌刻独立编号,款式比上一支中性。唐粒拧开笔帽,香槟色镀金笔尖上蚀刻沙漠和飞行员图案,周围一圈纹饰是花体字母:Tang。
唐粒扬起轻笑:“谢谢。你上次送的我爸修好了,我换着用。”
她指间戴了两只戒指,一只是她一直戴的银戒指,一只是婚戒,但做咖啡时,她习惯转动银戒指,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周忆南眼里流露出明明白白的关心:“今天会议上还好吗?”
“还不是那些话。”唐粒头一扬,学给他听,有说她和秦岭有如云泥之别,这话是安慰沈庭璋的;有说她给秦远山灌了迷魂汤,是十足的机会主义者,这是开会前在背后说的,但故意被她听到;还有当众说她能力和眼光配不上所拥有的权力和身处的位置,更不配凌驾众人之上,说得没这么露骨,但意思是这个意思;也有人倚老卖老,说她年纪小,还是女的,万望戒骄戒躁。
唐粒学得活灵活现,做好咖啡给周忆南,自己也喝一杯:“左一个配不上,右一个配不起,就差没教我听大人的话了。”
周忆南喝口咖啡,笑道:“怎么不配了?几万块钱的一桌菜,几块钱一包的盐才是最不可或缺的。”
周忆南笑起来一扫身上那股冷清感,唐粒也笑了,比起清楚所有原委和她动机的秦岭,周忆南的倾向更珍贵。他当然不是说她低贱如盐,满汉全席,少了哪道菜都能开席,少了盐却不行。
唐粒想起陕西定边的花马池传说,阳光下大湖波光粼粼,神马入湖,湖水结晶成盐。就在不久前,她还以为此生不会再去那里,忽然就想和眼前人去了。
市场部有人来找周忆南,唐粒拿着钢笔告辞,周忆南静静注视她的背影,把她没喝完的咖啡倒掉,杯子洗净,放进柜子最上一层。
董事会有老头老太说唐粒笑得甜滋滋的,看着就喜庆,要不是知道她是怎么上来的,可真着了她的道——这句评价,她有没有听到?她心态稳,亲和力也强,希望她的野心不被半年考察期束缚,半年后,这片天最好还归她掌管。
唐粒回办公室签了几份文件,听了几个打着汇报工作为旗号的阿谀奉承,自学了十几页法务知识,中午时跟老陈和老张吃饭。
老陈和老张分了工,老张主管修理厂技术,老陈搞管理,两人都没空当唐粒的专职司机。老张跟学徒阿成详谈过,阿成愿意跟着唐粒干。
唐粒老早就认识阿成,阿成总被老张骂脑子笨,修车手艺平平,但人很憨实,身板也硬,业余在市柔道队当陪练,会些功夫,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到唐粒。
老陈想高价挖几个专业保镖,唐粒认为没必要。她是讨了一些人的嫌,但法治社会,他们干不出比栽赃嫁祸更可怕的事,而且她又不是那个笨蛋秦岭,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就上陌生人的门,今天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她不也没被削了顶?
别的事,三个养父都会为唐粒出头,但集团公司人多口杂,言语抨击她,他们没办法。
唐粒倒还好,不生气了,那些人能同意她当总裁,已经很尊重秦远山了,尊不尊重她,不重要,她又没想过要跟他们交朋友。
7号会议室是秦远山专用的,如今属于唐粒,会议室墙上刻有一句箴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但众人的讨伐没有新鲜言辞,配不上这八个大字。背地里喊妖妃又怎样,赫然一个有美貌有能耐的形象,唐粒当赞美听。
三大助理和温迪各司其职,华夏集团新任总裁唐粒平稳地结束了一天工作。虽说用人不疑,她目前还做不到,尤其是从温迪手上进出的东西,她总要反复检查,累得够呛。
晚上9点多,唐粒终于下班,司机兼保镖阿成送她去秦家。下午时,陈海米帮唐粒打包了衣物送去,住家阿姨说秦岭没回家。
新婚夫妇各住各的很奇怪,但唐粒家没有多余房间给秦岭,只好搬来秦家。婚礼是赶鸭子上架,她抗拒来秦家,今天才第一次过来。
秦家是三层小楼,一楼是厨房、杂物间和工人房间,二楼是秦远山的卧室、起居室、书房和健身房,秦岭独住三楼。陈海米和养父们按唐粒的指示,把秦岭卧室对门的游戏室改成她的卧室,关起门来互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