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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做梦 第71节

      里头清朗一声:“进。”
    人在屋里。杜窈便推开门直问:“《the version》的邀请为什么还没有回复?”
    孟砚白似乎略一思索才记起。
    “关于访谈,”他轻描淡写,“我看了采访内容,并不合适。”
    杜窈蹙一下眉,“什么?”
    “大部分问题都是围绕你以前的作品,”孟砚白把手里的文件合上,“不算有意义。何况他们还要对‘做梦’那件西装着重提问——程京闻是他们的股东不假,未免太功利些。”
    “宁恬都事先与我讲过。”
    她强压下心里的不舒服,“作为设计师本人,我不认为有什么……”
    “这周我会给你安排另一本杂志的访谈。”
    “我不要。”
    杜窈语气也硬起来,“是我接受访谈,不是你。这个拒绝的理由我不接受。”
    他依旧和煦地笑,“是么?”
    “不然……”
    “是真想去接受采访,”孟砚白眼里掠一道光,“还是想去见别的什么人?”
    “什么?”
    杜窈一时没有听懂。
    孟砚白站起身。
    低眼,慢条斯理地系起袖口。银框的镜边一道细寒的光。
    眼里的情绪也一并阴沉下去。
    “你是不是想去见程京闻?”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白夜
    杜窈的耐心殆尽。
    一字一顿:“关你什么事?”
    语气与情绪彻底淡下去, 向来明俏晏晏的小脸也挂了一层霜。
    “小窈,我是怕你吃亏。”
    孟砚白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眼里目光阴鸷,嘴边笑容和煦。
    上下两种割裂的情绪拼接, 扭曲。
    “《the version》为什么不到两月又来找你合作,一定是他授意的。”
    他大力地握住杜窈的手腕。
    情绪一种不正常的狂躁, 隐隐冲撞得额角青筋起跳, 语速机械故障般地紊乱。
    “他会害你……小窈, 他是有预谋的。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
    “还是——”
    孟砚白定定地看她。布满血丝的眼, 一种即将要用生吞活剥来处刑的审视感。
    “你已经喜欢上他了?”
    杜窈觉得自己大学没修心理学很吃亏, 压根没法和自说自话的人沟通。
    去挣手腕上的桎梏,“你松开——”
    “小窈, ”他甚至往身前一用力,把她扯得踉跄两步,“回答我。”
    “你哪位?”
    还在公司,杜窈并不惧他做出格的事。
    只是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手上生疼。脾气也上来, 抬脚, 尖细的鞋跟踹中孟砚白的膝盖。
    他条件反射地躬起腰。
    是吃痛,手上的力度也一并加重。杜窈一度以为自己的手腕要骨折。
    “你有病……”
    “小窈,”孟砚白的脸再抬起来, 又是一副恳切哀求的样子,“你不要喜欢他。”
    杜窈受不了。
    几分钟以前谈的明明是一封杂志访谈的推拒问题, 被生拉硬拐到讲感情。
    她深呼吸一口气,“我要辞职。”
    腕上的手立刻僵住。
    “不要, ”他声音彻底软下去, “我不要。”
    “我不要你他妈的不要。”
    杜窈讲了句脏话。
    趁孟砚白发怔的空隙, 终于把手抽出来。上面一圈红痕, 已经於紫充血。
    心里更躁,“已经第二次了,孟砚白。我现在去收拾东西写辞呈,再见。”
    没有理会他断断续续的哀求:
    “……小窈,不可以——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转身,手指刚碰上冰凉的门把手。
    巨响一声。
    杜窈吓了一跳。
    回头,原先立在桌边的书柜直直地倒了下来。书散了一地,扬起一阵浮灰。
    她愣在原地。
    片刻,声音与牙关都打颤,“孟……”
    孟砚白不在视线里。
    金边的眼镜一半被攥在柜子底下的一只手里,镜片上密布蛛纹。
    耳边还有他的喃喃。
    小窈,我会死的。
    还是生平第一次坐救护车。
    把孟砚白送进急救病房。
    她在充斥消毒水味儿的医院大厅里办完手续,坐在蓝色的塑料椅子上等待。头顶,黑色的电子屏上显示荧绿色的字。
    抢救中。
    杜窈深呼吸一口气。
    脑海一片空白。
    放空,看走廊尽头一扇落地窗外的风景。直到面前的门被重新打开,走来一位医生。
    “你是他的家属?”
    “不是,”杜窈说,“我是员工。”
    “能联系到他的家人吗?”
    “电话没有打通,”杜窈刚予老孟总和董事会里他几个叔叔打过,都是忙音,“有什么要紧的事您说,我代为转达——伤得很重吗?”
    “轻微脑震荡,”医生翻看手里的记录,“断了两根肋骨,一些软组织挫伤。不算严重,但还要留院观察几天。”
    “好。”杜窈点下头。
    “不过,”医生皱了下眉,“他有神经官能症的既往史,或许会有情绪激烈的情况——注意不要刺激他。”
    “神经官能症?”
    “通俗来说就是神经病。不过,他的病历显示四年前不再发作,我们只是提醒一下。”
    “……好。”
    杜窈跟着推出来的病床换了房间。
    老孟总终于接了电话。
    派了一名护工来照理他的生活,让杜窈等到人来,就可以离开了。
    她总算松一口气。
    还没有遇见过这种事,一路上都很紧张。很生疏地去办手续,心里焦躁又不安,潜意识揽下了孟砚白被砸的责任。
    恰巧,宁恬打来电话。
    询问关于访谈的事宜是否妥当。杜窈只好把事情简略地讲述一遍,表示抱歉。
    她听完,“没事。但是小窈……”
    “嗯?”
    “……你要是想离开正时,我可以给你介绍几家工作室。”她说,“现在,总觉得太拿合同拘着你了。”
    杜窈轻抿住嘴角,“谢谢。”
    见她没有再讲下去的意向,宁恬也不再说。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