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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提达,是为仇恨而生之人。
    塞骶无力笑笑,“若按照我的儒师所说,这在大晋,大约就要说做天道好轮回罢。”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林勰拉他起来,“搭把手,先把那个赝品搬下来再说。”
    骨提达如同塞骶一样魁梧壮实,如今被药翻了就沉得要死,四人倒手将他往下搬,每每轮到林勰,他便要对塞骶这密道进行一同批评:“谁家的密道与你一样修的这样长?若里头走了水,你跑都跑不脱。”
    塞骶委屈,“不是你们教我要将这密道修得复杂一些么?”
    “复杂不是长!你多留两个岔路不就行了吗!”
    林勰搬着骨提达,无力望天,真的,人若在一处精,便要在一处傻,塞骶武力和眼见都是北狄翘楚,偏偏在玩弄心眼上,就是个十足十的夯货!
    好容易运到了密室之内,林勰泄愤一样撒手,骨提达骤然落地,发出“咚”一声闷且重的响声。
    塞骶也松手,看看谢沣、看看林勰、又看看郑从拙,“接下来怎么办?”
    灭口肯定不行,骨提达说什么也是他亲弟弟,而且去弟留兄这事虽然与他无关,但总归是乌提部对不住骨提达。
    “怕什么?你个苦主都没表态,谁还能砍了他去?”林勰在一边盘着腿、喘着粗气,又看向谢沣,“对吧,鸣苍?”
    谢沣也找地方坐下了,“还有用处的。”
    “就是,”林勰应着,又掏出个药丸塞到了骨提达嘴里。
    “这是什么?”塞骶问。
    “傀儡药,”谢沣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兄弟,”林勰起身,走到塞骶身边攀住他肩膀,“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你弟弟能不能戴罪立功,就看你这反间计用得如何了。”
    “这......”塞骶语塞,这些不同于战场排兵布阵,他当真是万万分的不擅长。
    其他三人并肩往外走,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身上虽累,脚步却都轻快了许多,谢沣还好性子地回头又留了句:“今日冬至,书房给你留了饺子,记得吃。”
    走出密道,他又嘱咐郑从拙,“先生,塞骶无甚城府,这边还要劳烦你多多上心。”
    郑从拙垂首应是。
    三人出了书房,林勰与谢沣对视一眼,谢沣先开了口:“子修,你现在准备去何处?”
    林勰一笑,冲他挤眼,“马上就到晌食的点儿,我就去纳古丽那里用饭罢。”
    “也好也好,”谢沣点头,“那你自去就是。”
    刚好我便也去月棠处了。
    ——
    妙言由着林勰送回楼里不久,便听得窗外一阵尖利鸟鸣,她心下了然,立即将身边随侍的小谷等人支开。
    不多时,一个龟公模样的人推门而入,姿态倨傲全然不将妙言放在眼里,张口是纯正的北狄话,自上而下压迫问道:“今日与林勰出门,可有什么发现?”
    妙言轻轻摇头,也用北狄话回:“并无。”
    “你与他,还有谢沣等人去那里作甚?”
    妙言抬头,“既是去馆子,自然是吃饭。”
    “跟了他这么多日子,一丝进展都无,纳古丽,我必须警告你一句,大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你们以为谢沣那条路走不通,便设局让我接近林勰,”妙言苦笑,“可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勰能在谢沣身边这么多年?当真只是一个会被枕边风吹昏头脑的纨绔子吗?”
    那人听罢无言,只捏着妙言的下巴迫她抬头,“那是你自己本事还不够,生的这样好的皮相,莫要白白糟蹋,别瞎了大王这么些年对你的栽培。”
    那人说完这句,便大步出了门。
    见人离开,妙言一阵战栗,似被抽干了全身力气一般,跌跌撞撞才又上了榻。
    林勰来时,便见她一人和衣躺在床上,面色煞白,一脸愁容,他以为旁人又说闲话惹她不悦,便也除靴上榻,揽她入怀,轻轻抚着她后背问:“可是外头那些长舌妇又嚼舌根了?”
    “不是,”妙言轻轻摇头,“只是身子不太爽利。”
    林勰摸了摸她脉,“也无旁的毛病,就是忧思过甚,我再开个方子给你。”
    纳古丽身子虚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走到哪里都是最最风光,得了太多流言蜚语,自个儿又开解不来,忧思过甚就成了疾。
    开方子与她调养,却多被她以各种借口逃了药。反正心病仍也需心药医,林勰也不迫她。
    “将军,我不想吃药。好苦。”
    林勰低头看她,“又叫将军?”
    妙言抬头,看着林勰好看的眉眼笑。
    林勰永远爱她的笑,对着自己的笑,像是孟春第一缕丹灵光落在雪山之巅,化了越冬的冰雪成潺潺溪流,最后在人心上荡出一圈又一圈涟漪。
    “官人。”妙言启口,声音极尽娇柔。
    林勰与她说过几次:在人前你尽可唤你以为妥帖的称谓,但人后,必须唤作官人、郎君等等一切意为心上人的称呼。
    “本想带你出去游玩,但既身子不爽利,那边改日再议,”林勰手上绕着妙言一缕栗色卷发,“总归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妙言由着自己趴在林勰胸口,一下一下数着他的心跳,内心本无比安适,却在听到那句“来日方长”的时候身子一僵,半晌才带着鼻音应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