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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只抛下一句:“反正吾是不会去相亲的!”
揉成一团的A4纸被扔在了陈家英面前。苏琪气冲冲地离开了。陈家英从地上捡起纸,抹抹平,贴在了伞面上,又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
一位老先生走了过来,安慰她说:“妹子,你也别生气了,孩子们嘛,还没长大呢。”顿了一下,他又试探道,“你女儿挺厉害的哦,长得也挺有福气。要不要和我家儿子见一见?”说着便递上了一张纸。
陈家英瞥了一眼,鼻孔里都在冒气,说:“什么野鸡学校也敢说是海归?拎不清!”
这天王晓菁卖完一车车厘子,早早就收工回家。路过一座热闹的购物中心时,她把着三轮车停在马路对面远远地看着,看了好一会。
那里曾经是她长大的地方。
她把三轮车一锁,过了马路。在购物中心的HM店里转了转,把价签掏出来看了又放回去了好几次。最后她什么都没买,回家路过批发市场时才买了两套西装和几件衬衫。
虽然是廉价西装,她还是小心地铺在了三轮车的板子上。衬衫则挂在了车龙头上,一晃一晃的。
街上的小卖部里,老旧的电视开着。梁奶奶蹲在地上,骨瘦嶙峋的双手浸在盆里,在给孙子张小虎洗脚。张小虎二十多岁了,过度肥胖的身躯陷在藤椅里,冲着电视傻笑,涎水就挂在下巴上。一旁的柜台后,张小虎的妹妹张小美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时尚杂志,涂着鲜红指甲油的双脚翘在柜台上。王晓菁房东何叔的儿子何多也在,正倚在柜台上,竭力用瘦弱的身躯凹出造型,对张小美说着蹩脚的笑话。
“晓菁姐!”看到王晓菁推车回来,张小美跑了出来,“你是从上海回来的吗?”
“我还没去呢,刚毕业回来。”王晓菁说。
“哎哟回来啦,混出名堂来了?上班了?奥菲斯丽娣(Office lady,白领女郎)哦!”何多凑了过来,酸酸地说,一开口就是土了吧唧的宁海话。
“你呢?高中混毕业了吗?”王晓菁直戳何多的痛处。
“你烦我呢?我也挣钱哎,你看我这个。”何多亮了亮手腕上的劳力士说,“不像你,大学生哎,挣钱买白菜哎。”
他又一脚踹在三轮车上说:“这吊车那么多年也不换一辆啊?换辆奔驰去哎!”
王晓菁踹开何多的腿,护着三轮车,这还是从周红梅的旧自行车改造而来的,是她们家少有的“固定资产”。她说:“你操好自己的心吧。”说着便弹了弹何多的手表说,“你这块表假的吧?面都不平,深圳卖的都比你这做工好。”
何多一缩手说:“你懂个屁!这绿水鬼哦,唯一不能仿的表哦!猜你也没见过!”
“真表戴你身上也像假的,何况A货了?想追小美,也不掂量下自己?就你这一撮黄毛、小身子板,小美能看上你?
“哟!神逼神屌的!大学生甩几把甩啊!你等着,我这就找人下你个膀子!”
“你就别嘴贱了!”张小美一把推开何多,一直推到了街上,“你要敢动晓菁姐,我跟你没完!你先回家把你的毛捋顺了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赶走了何多,张小美笑嘻嘻地过来拉起了王晓菁的手说:“晓菁姐,别理他,他就这副二五郎当样。”
“我回去了。”
“哎,姐姐,你先别走!我能跟你去上海吗?我做梦都想去哎!”
“那奶奶和你哥怎么办?”
张小美回头看了一眼梁奶奶和张小虎说:“老的也就这样了。傻的那个嘛,谁生的谁养喽,我爸妈定期给他们寄钱哎。”
张小美坚信她会化妆的本事一定能在上海的美容院里找份工作,哀求王晓菁帮她介绍个门路。王晓菁虽然答应了下来,但依旧担忧地说:“这个事你还是得跟你爸妈商量一下。他们两个人在深圳打工,起码得有一个人回来照顾家里吧?”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跟他们去说,他们肯定会支持的!我在这快闷死了,都要发霉了!”张小美顿了一下,说,“我真羡慕你,没人拦得住你。”
王晓菁苦笑了一下:“我倒宁愿有人拦着。”
晚上,王晓菁坐在昏暗的灯下,清点今日的收入。她发现了一张百元假钞,默默收进了自己的钱包里,又拿出一张真的放回了塑料袋里。
做完账,王晓菁又打开另一个记满了名字和数字的本子勾画了起来。本子上,“何权贵”和“800,000”的字样被红圈圈了起来。
王晓菁爬到床上,把头埋在母亲怀中。母女俩不说话,就这样依偎着。床头的收音机里正在播着广播电台的音乐节目。在这个粗粝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