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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超逸却故弄玄虚说谣言早就传出来了,罗总是这次减薪的主导者。
“你听谁说的?罗总恰恰是最维护大家利益的了。你以为他想减吗?”
“反正我只知道合伙人减得最少,下面人减得最多。你们HR不是也要减薪吗?你觉得公平吗?”
“是不太公平……但这真不是罗总的意思。罗总也是被逼无奈。”
“有什么人能逼得罗总无奈?可大家不这么想啊,背地里说罗总坏话的人不少呢。”
“他们干嘛不去说菲利普和林总啊?又不是罗总一人的决策!”
陈雨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又连连否认。顾超逸嘻嘻一笑说自己最近耳背,没听见她说什么。
顾超逸揣着这个了不起的发现来告诉王晓菁,说如果能分别出击说服这三位领导,也许就有转机了,而且也不会被领导层看成是针对公司的反抗行为。
王晓菁却说:“别去找罗总他们麻烦。不管是针对三个合伙人还是针对整个管理层,都会被视作是和公司敌对的关系。苏琪说这是一场革命。少数人的反抗叫革命,多数人的进言叫改革。一字之差,立场却不一样。”
“什么意思?”
“其实苏琪请愿书的主意很不错。但是干嘛只做我们这级的薪资比较?多做几个级别的,其他几个级别我听说罗申的薪资才是更没竞争力呢。然后也不要签名,装作是各个级别的请愿书,让管理层认为这是所有人的意见。法不责众嘛,也是保护我们自己。不要什么事都我们最低的这级去出头,今年秋招多招几个,我们这级要被取代也是分分钟的事。”
“这么好的主意你干嘛不和苏琪去说?”
“她不会听我的。”王晓菁耸耸肩说,“我说一百句,抵不上你一句话。你要不去试试。”
“王晓菁你这么有斗争经验,不参与进来真是可惜了。”
“有斗争经验的人才会置身事外,等着坐收渔利呢。”
王河山的墓碑前干干净净,连根杂草都没长。清明时周红梅放的勿忘我已经干了,变成了紫色的干花,又可以放上一整年。
王晓菁点上了一根白沙烟放在墓碑前。烧完一根,又点了一根。一共点了三根。
王河山从王晓菁手里接过烟抽了起来。下半身瘫痪可是烟瘾没有瘫痪,他躺在医院的这些天鲜少开口,只有烟能让他开口。但是病房里不让抽烟,每次他冲周红梅和护士叫骂,又或者装出可怜的样子对天发誓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根烟,都得不来施舍。
当然不会有人相信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根烟。不是不相信他会死,而是只要照顾到位,他会这样在床上躺一辈子,很久很久。
但王河山从未开口对王晓菁要过一根烟,也没有骂过她一句白眼狼,不知道给亲爸送包烟来。
事实上,从手术室出来后,王河山只对王晓菁说过一句话。他苏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王晓菁。病房是三人间的,一道帘子隔开了其他床铺。周红梅去洗饭盒了,只有王晓菁守在床前。
王晓菁趴在床边做卷子,解完一道数学大题后,猛然发现王河山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她不知道他何时醒来的,也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眼角扑簌涌下泪来,她说:“爸,对不起……”
王河山张了张嘴,说了什么很难听清。周红梅进来了,欣喜若狂地又是叫医生又是叫护士。她扑到丈夫枕边,王晓菁被晾在一旁僵在那里,看母亲试图辨别出王河山究竟要说什么。
“老王,你说什么?什么?‘不再说’?哦,‘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话了是吧?好好,不和你说话,你休息。”
大多数时候王河山都在昏睡中,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还是不想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只有在他做梦说胡话的时候,王晓菁才能确定他真的睡着了。在那些胡话里,她就听出一句来: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啊!王河山总是念叨着这句。不要再说什么呢?周红梅问王晓菁,可王晓菁也不知道。
一日王河山把什么人送来的红富士果篮都糊到了地上。苹果滚得到处都是。王晓菁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去院外买了一包烟回来,打开窗户点了一根。她和王河山都盯着那点火星在烟头上簌簌燃起。王晓菁把烟插到了王河山嘴上,让他好好抽了一口。她能看见烟进入他的血管,从他皱得像蜡纸一样的脸上四散开去。他就像被注入了新鲜血液,像个早晨刚起床的中年人,正要伸个懒腰,然后精神抖擞地跳下床去把睡懒觉的女儿骂起床,再去好好吃上一顿老婆打来的豆浆和锅贴,然后送女儿出门上学,在她出家门时喊上一句“别忘了锁门”。他会在偷懒的徒弟脑袋上弹“毛栗子”,用游标卡尺敲打开小差的工人。他会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