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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了陈浩然的命运。他成为了成大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罗申的学生。那时候没人相信,这么一个本科非985学校、研究生才考上成大的普通学生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他珍惜这机会,珍惜到战战兢兢的地步,用付出比同辈更多的努力来回报罗锐恒的知遇之恩。在罗申他过得很惶恐,认为自己可能只是运气太好。他多么害怕好运已经提前透支,有朝一日,也许会有倒霉的事平衡掉这一光辉时刻带来的几年运气。
现在陈浩然会觉得自己果然有先见之明。赢得案例大赛的冠军成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光辉时刻。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为那次的好运买单。时隔几年后再次见到罗锐恒,提醒了他账单还没有还完。
“猴子”、“蠢货”、“你可以去死了”、“快滚蛋吧”……时至今日,陈浩然仍然会在这样的梦中惊醒。他时常梦到被一个可怕的男人咒骂,自己嘴里不断涌出白沫,逐渐淹没了周身的空间,淹到他的鼻子——最后他会在这白沫中窒息。在罗申的时候,每当见到罗锐恒就会有这样的感受,被淹没的窒息,或是一块钢板在头顶上缓慢下降的压迫感。发展到后来,连想到罗锐恒的名字都会心脏猛跳。
他以为逃出罗申后会好一点,甚至逃出咨询行业更能避免和罗锐恒的相遇,但没什么改善。他尝试了其他工作,没一样干得好。人在走霉运的时候往往会收获一个悲惨大礼包。癫痫和心悸,还有名字很长的肺部的什么病都一同来袭。生病、请假、旷工,这变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他像推石头上山顶的西西弗斯,在因果轮回中煎熬着,不知道何时是头。心理上必须要寻找一个支撑点,一个可以归咎的对象。于是恨意浮现了出来,他把他的不顺都归咎到了罗锐恒头上。
陈浩然回过头去,从后窗里看到滋事的那几人推了罗锐恒一把。他闭上眼,罗锐恒也推过他。罗锐恒在推他的时候怒斥着,他辩解和哀求,都没有让罗锐恒息怒。可今天看到罗锐恒被推了一把,并没有让他觉得好过。
陈浩然想和菲利普说不要多此一举、节外生枝。他们已经通过监控王晓菁的电脑拿到了罗锐恒最新的标书,方案不如和谦做得认真,报价也高了三倍。除非振华钱多得不耐烦,否则没什么理由他们赢不了。
可是菲利普却坚持要万全准备:“你还不了解他吗?他以前对付竞标对手的手段哪个不比我们黑?让他输的最保险方法就是不要让他出现!”
王晓菁紧张地摆弄着手机,手都在抖。最近的车要七分钟才到。她不时往外看,罗锐恒已经走过来准备上车了,有人却拉了一把他的西装领子,他一转身,又被人狠推了一下。那几个男人把他围在中间。他只是淡定地整了整衣服,拨开他们要往外走,又被推了一把。
王晓菁看到罗锐恒握起的拳头,一阵热血上头,便抽出了电脑。十三寸的Thinkpad笔记本电脑是他们吃饭用的家伙,现在成了唯一的武器。
她拎着电脑就下去了。也许是“武器”的重量稳定住了她,她像一个拎着弓的女战士,勇往直前地走了过去,心中不带怕的。被包围的罗锐恒看到了她,那些男人则背对着她,没有人注意到一个瘦弱的女孩正举起电脑向他们其中一人的后脑上砸去。
电脑飞了出去。
“啊!”女孩的尖叫声与一阵刺耳的鸣笛声几乎同时响起。
陈浩然按下车窗时,罗锐恒的声音恰好传来。
“王晓菁!”罗锐恒高喊道,“小心后面!”
面包车的司机下来了,在王晓菁举起电脑的同时从后面推开了她。电脑飞了出去,王晓菁差点被推倒在地。幸好她连退了几步,才没完全摔倒。
她站定在了马路中间。
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王晓菁看清了车牌号,是她刚刚叫的车到了。可是到得也太准时准点。她甚至看到司机因惊恐张大的嘴和猛打方向盘的手势。
但太晚了,她想。
王晓菁感到身上被狠狠地撞击了过去。北京胡同的街头清静又杂乱,仍然绿着的杨树、低矮平房上传统的翘檐、还有路两旁参差不齐的共享单车……组成了一幅丰富的画面,在她的视线中颠了个。
王晓菁重重摔落在地。出租车急刹了车,但是仍然撞在了马路牙子上。她趴在地上,从知觉到听觉都失去了功能。她与世界断了联系。
唯有视觉,唯有视觉里出现了块玉观音——拴着红绳的玉观音吊坠从她的领口里掉了出来。她猛呼出一大口气,才听见了声音、才感到了疼痛。她双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慢慢站了起来。那几个滋事的人转头跑回到了车上。面包车在倒车,他们要逃走了。
但王晓菁顾不上他们了。她慢慢走了过去,绕开了出租车挡住的地方。她躬下身子,跪在了地上,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颓然地垂在膝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