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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喃把鱼盛出来,又另外盛了碗鱼汤,都用保温罩盖着。流理台是直角形的,倪喃把袖口挽起,厨房里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一切都收拾好,倪喃双臂往后压了压,从回来起她就没歇着,实在有点疲惫。倪喃摘了围裙,等着时间一到把午餐送上去。
然而右脚刚刚后退一步,小腿肚便抵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紧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倪喃还没来得及惊吓,后背覆上来一只手掌。
那指节轻轻用力,便将倪喃的身体推了回去。
要不是倪喃刹得住车,她差点趴在流理台上。
不看路?身后传来低沉冷淡的男声,倪喃猛地转身,才发现时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方才她碰到的东西,原来是轮椅的踏板。
这还是倪喃第一次在三楼以外的地方看到时卿,不变的是他那仍然板着的黑脸。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倪喃说出这句话时就自己给了自己答案,她看向坐着轮椅依旧气势不减的男人,放弃了据理力争的想法。
走路没声音的原因,当然因为他是滑过来的。
你怎么下来的?倪喃换了个问题,这里是螺旋楼梯,倪喃每次爬都累得要死,更何况还是时卿。
四目对视,倪喃觉得时卿看她的神情像在看一个傻子。
果然,下一刻,时卿就用一种极为嘲弄的语气开了口,你看看楼梯后面是什么。
时卿转身离开,径直往餐厅走。长桌的主位没有放椅子,想来是给他留下的。
时卿的话不明不白,倪喃在原地傻站了会儿,才疑惑地探头往一层螺旋楼梯后的空间瞥了一眼。
双开的银色门,熟悉的指示灯和箭头,电梯标志明晃晃的。
外面男人坐姿慵懒,看起来已经做好了用餐的准备。倪喃低低嗤了声,端着餐盘上了桌。
保温盖揭开,鱼肉和青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倪喃的袖子还没放下,白晃晃的手臂在时卿视野里晃来晃去。松散布料内,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露出来的青紫色。
怎么这么多天淤青还没消下去,是擦伤都该结痂了。时卿眉毛不由得皱起,唇线紧抿,没有开口。
倪喃拿出鱼汤,并没有直接放在时卿眼前,而是拿了个小汤勺,将里面的香菜一根根挑了出来,直到鱼汤只剩下一片浓白,倪喃才把碗推了过去。
她低着脑袋,坐在时卿旁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继续挑那清蒸鱼里的香菜。一根根,比挑刺还麻烦。
这个角度看过去,时卿只能看到倪喃的侧脸,葱段般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在下巴上。
莫名的,时卿被那动作吸引,不动声色地看了很久。他的眸光微动,嗓眼有些干。
良久,时卿问了句,这是干什么?
倪喃没抬头,专注手上的动作,声音低软,尾音是上扬的。明明有气无力,却还是死撑着那股鲜活朗然。
先生不是不喜欢吗,不喜欢我就挑出来。
尽管是有了答案,可在听到倪喃的话时,时卿还是愣了瞬。
最后一根香菜被捞干净,倪喃总算抬眼看他,俏生生的脸上笑容依旧,挑完了噢,先生可要多吃一点。
作者有话说:
倪喃:每天一个知识点,时先生不喜欢吃香菜=w=
今天晚了几分钟,没卡到点TAT
好晚才回家,昨天居然忘了定时,嘤嘤~
又是一章大肥章!
第7章
从住进这栋别墅的第一天起,倪喃就开始有意无意关注起时卿的喜好来。
讨厌葱、香菜、白肉,偏爱牛肉,可以吃辣,但不能太重,更喜欢清淡的饮食。桩桩件件,以至于每个细枝末节,倪喃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的时候,倪喃会觉得时卿这个人拧巴得厉害。喜欢或者不喜欢,他从来不会直白地说出口,而是表现在行动上。
所以身边的人半蒙半猜,常常惹得时卿不悦。也因此,时卿给自己平白担了个喜怒无常,阴郁骇人的名头。
起初来这里时,倪喃无数次疑虑时卿招生活助理的原因是什么。他沉默寡言,极少和旁人交流,家里有做饭和清扫的阿姨,助理好似个没什么用的摆设。
到了现在,倪喃开始慢慢认识到了一点。时卿需要的可能不是生活起居的照料,而是个鲜亮的,活生生的人,能一次又一次把他从病痛、噩梦和寒风里拉回来。
倪喃觉得有些讽刺,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拉住他,怎么拉,难不成用她那些假模假样吗。
在时卿这里,凡俗的金钱交易可以为他包揽一切无法用钞票衡量的东西,尽管那些关怀和陪伴可能都是假的。
或许人本来就是喜欢悲天悯人的生物,倪喃每每望向时卿那双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他好像有点可怜。
说完那句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时卿凝视着倪喃,目光锐利,好似能在她那张脸上生生划出几道口子来。
像是较上了劲,倪喃也回视过去,毫不退却。
四目相对的那几十秒,空气沉凝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半晌,时卿看了眼她面前那一小碟香菜,冷哧了声,献殷勤这事儿挺熟练啊,看来之前没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