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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路上,时卿偶然撞见了从地铁站出来的倪喃。前段时间在时文松的生日宴上,他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时卿和这个叫倪喃的待在一块儿。
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倪喃的那天,时圃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俩人不对劲,一边想着套话,一边又想在倪喃身上找点优胜者的存在感,于是他跟着倪喃进了超市。
撞见时卿属实意外收获,而眼前这个小姑娘说的话也确实如他所愿。
时圃就是想让时卿看明白,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明着暗着厌恶他,嫌弃他,恨不得立刻就能抛开他。
他的父亲、他的公司、他心爱的女人,还有这个不清不楚的小姑娘,都一样。
或许人得意了真的会忘形,时圃眉眼微挑,看人都带了几分狗眼看人低的不屑。话里话外都是对时卿的奚落,任谁都能听出来。
旁边就是超市泛着白雾的冷冻冰柜,倪喃路过时卿身侧站到他身后时,似乎感觉温度比冷冻柜还低。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冷峻的侧脸疏冷又漠然。
你到还用不着我亲自送。时卿分明是平视着,然而过分凌厉的神情却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忽而产生种居高临下的错觉。
话落,时卿转身踏出门外,目光掠过倪喃,未道只言片语。
时圃看着时卿的背影,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字句间的轻视和嘲讽。手中的易拉罐被捏的严重变形,面目狰狞得厉害。
从超市出来,倪喃才发现就剩这么段距离,时卿竟还乘了车。
司机是江兆,刚瞥见二人,便利索地从驾驶座的位置出来给他们开门。
只是也不知道是错觉与否,江兆总感觉这两人的气氛不太对。一个阴沉着脸走在前面,一个脸色惨白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两人一人一边进了后面落座,中间的位置宽敞,坐一个人绰绰有余。
上了车,江兆很识趣地没再开口讲话。
车子行驶的速度并不慢,江兆却觉得度日如年,快被后座这俩人的低气压给闷死了。
倪喃紧紧攥着手中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已经不冰了,但握在手中还是觉着寒凉。
方才腹痛的感觉更加明显,外面气温高,车上温度低,加之绞痛作祟,倪喃感到一阵冷一阵热,直起鸡皮疙瘩。
干燥凉爽的车厢里,倪喃却冒了一身冷汗。
她紧靠着车窗不去看时卿,头瞥到外面去,双手按着小腹蜷缩起身体,脚跟也不由自主地抬高,让身子缩得更紧一些,方能缓解密密麻麻的腹痛。
从时卿的角度看过去,倪喃缩着肩膀看向窗外,就像是故意不理人,生怕离他近一般。
方才那话时卿不是没有听到,还听得一清二楚。
虽他早就了解倪喃的心思,可当他真正听到这些话从倪喃口中说出来,时卿还是没办法控制住情绪。
时卿深知自己这般作为不坦荡,小肚鸡肠又阴暗偏激,自己的种种想法自然无法强加到倪喃身上,也没资格强加到倪喃身上,所以他在努力克制。
知道心里的郁火几乎压制不住,他不想再去找没趣,更不想在倪喃面前控制不住发怒,便也不开口。可那般模样,倒像是冷着人。
沉默一直持续到车子开进了别墅大门。
江兆看了眼后视镜,镜中的两人中间似乎隔着道人墙,倪喃只露出个后脑勺,而时卿的脸色则是比方才还要黑。
旁观了下形势,见这两人都没有要先开车门下车的意思,江兆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先生,倪喃小姐,咱到了。
又是几秒的静默,时卿先拉了车把。
长腿一迈,拐杖撑着地面,时卿很快离开了车子,车门关上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只是在此刻显得尤为清晰。
时卿的身影渐行渐远,江兆这才扭回头去,倪喃小姐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江兆被此刻的倪喃吓了一跳。凉飕飕的车厢里,倪喃出了满头大汗,汗水浸湿额角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倪喃脸色惨白,连嘴唇都是白色。她蜷缩着身体靠在角落,仔细看能发现她肩膀的颤抖。
倪喃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江兆也被她吓了跳,转身就要开门,我去告诉先生!
回来。倪喃声音发虚,强撑着的音量也没什么力气。她抬起头,失焦的瞳孔慢慢汇聚,瞎告诉什么。
她身体伏得更低,嘴上功夫却不马虎,你见过屁大点儿小事儿都得汇报老板的员工?
他又不是该的我的,什么都得管,累死他得了。
被倪喃这么一说,江兆也没主意了。他双手撑在驾驶和副驾驶的座椅上,身子往后座探,那现在怎么办,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多大点事儿,犯不着。倪喃把塑料水瓶扔到江兆怀里,而且江兆,你得摆正一个认知,我本来就很白。
在这里待太久,倪喃怕引得时卿怀疑,便想撑着直起腰先回房间,奈何刚刚爬起来一点儿,小腹抽缩的疼痛激增,几乎让她倒吸一口凉气,不得已又重新弯了腰下去。
倪喃喘了两口气,腹痛的感觉只增不减,几乎说不出话。她脑袋深深埋下去,头上的虚汗冒得更多,短袖的后背都被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