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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蕴又朝着宋折意喊了声。
宋折意如梦初醒,赶紧走了过去,和宫蕴一起挤在了床上。
她看清了宫蕴手中捧的是什么了。
是一本泛黄的诗集,诗集中夹着一张照片。
是年轻时候的宫蕴和宋与泽的合照——
风烟俱净的林荫道上,宋与泽推着一辆二八杠自行车,与穿着碎花长裙扎着娇俏马尾辫的宫蕴对着镜头笑得好开心。
那时,他们都好年轻。
那一瞬,宋折意眼睛倏然就湿了。
“妈妈……”
她抬头望着宫蕴,看到宫蕴眼角浅浅的细纹时,忽然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要论伤心,谁也比不过宫蕴。
宫蕴揽过宋折意的肩,脑袋和她的相靠一起,手指拂过照片上的男人的脸,轻声说:
“兔子,我今天见了陆珏,觉得他人不错,对你也挺好,妈妈觉得他应该是个值得依靠的人。”
“所以,刚刚我告诉你爸爸了,希望他也能替你开心。”
“……”
宋折意没有说话。
或者说在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她和陆珏是假的。
宫蕴凝看着照片上那个永远定格在时光中的年轻男人,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浅笑。
“兔子,你爸爸离开十年了,这些年,我从来没梦见他过。”
“但是,在你给我说,你和陆珏在一起的那天晚上,我突然就梦到他了。”
宫蕴顿了顿。
宋折意转眸看她。
看到那双不再年轻的眼里,有浅浅的水光在闪动。
“他说看到我们现在都很好,他就放心了,他说他要走了。”
“他是来和我告别的。”
宫蕴嗓音带上了控制不住的嘶哑。
宋折意转身,紧紧抱住了宫蕴。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里滑落。
在她心里,宫蕴一直很坚强的女人。
从前宋与泽在医院里瘦成了一把骨头时,她没有哭过一次,坚强地将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时候她小学六年级,在街坊邻居嘴里她都是懂事的小姑娘,但是她依然不懂宫蕴。
她以为那么平静的宫蕴并不伤心。
每次见到她,她都是笑着的。
笑着为那个羸弱地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擦身体,笑着给他喂饭,还会笑着读诗给他听。
宋与泽是个高中语文老师,骨子里就有浪漫因子,他喜欢各种缠绵悱恻的情诗,身体好的时候,不仅读给宫蕴听,还读给宋折意听。
小时候,宋折意的睡前故事,全是各种情诗。
她不喜欢听那些晦涩且佶屈聱牙的诗的,因为听不懂。
但是喜欢听宋与泽读。
因为他的声音非常好听。
每次都能跟随着他的语调,很快沉入梦乡,梦境里全是甜甜的糖果和可爱的布偶娃娃。
宋折意现在想起来,她大学会读中文系,以及她是个声控这件事。
都是受宋与泽的影响颇深。
虽然他消失了好多年,但在她生命里早就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都这样。
可想而知,那时候即将失去丈夫的宫蕴该有多难过。
她不过只是把那些难过都藏起来了,没让幼小的自己发现罢了。
“妈妈对不起,以前爸爸生病的时候,看你每天都那么开心,我还偷偷怪过你。”
宋折意越想越难受,轻声忏悔小时候的不懂事。
“说什么傻话呢。”
宫蕴拍了拍宋折意单薄的背脊,笑着说:
“兔子,那时候你那么小,不懂很正常。”
“有些情绪,说给别人听,可能就如草芥般轻贱,因为没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但自己留在心里,那就是值得珍藏的宝藏。”
宋折意明白。
就像她对陆珏的暗恋,哪怕见不得光,充满了苦涩,如果给她一次机会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喜欢他。
哪怕永远得不到回应也好。
因为那个人值得。
“而且啊,妈妈早就不难过了。”
“妈妈觉得很高兴。”
“你爸爸去世后,有一段时间我其实也怨他,觉得梦中他都不愿来见见我,但现在我知道,他其实没有离开,他一直陪着我们的。”
“他一直都很爱我们。”
宋折意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