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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应该讲绿芜院放在头一位。
云舒刚进了绿芜院,便瞥见了廊下的沈念,见她原本淡然的眸子,立刻被忧伤覆盖,随即又低下头,似乎在掩住眼中的失落。
云舒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松开沈昭的手,快步来到她面前,问道,“怎么过来绿芜院了?用过膳了吗?”
阿古努力撑起笑容,看向云舒,带上几分忍不住的惆怅,柔柔道,“礼不可废,来給姐姐敬茶。”
这样故做强颜欢笑的目光,忧郁的语调,云舒的心一痛,从正妻沦为妾。
她得有多难过!
沈昭忽然被云舒甩掉手,本就有气,此刻见两人当自己是空气,上演着眉目传情,脸色差点绷不住。
呼了好大一口空气,才换上温暖的笑脸,插进中间,无声隔开两人,牵起沈念的手,道,“姐姐,我们是亲姐妹,不讲这些虚礼。”
阿古往后退了一步,颔首道,“常言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你已是云府主母,叫我一个妾侍‘姐姐’,知晓内情的人,会赞你宽容大度,高风亮节。”
顿了顿,又道,“可这不知内情的人,定以为相公宠妾灭妻,竟要嫡妻敬着妾侍,相公少不得要落个治家不严之罪。”
沈昭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噎死。
偏沈念有理有据,她也无法反驳,只得顺着话头,向云舒道,“相公,是我考虑不周。”
云舒虽不忍沈念向沈昭执妾里,可此刻也明白,身份上已经低了一头,不遵妾礼,除了授人以柄,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几人进了屋内,沈昭和云舒坐上上首,绿萝拿过蒲团,阿古跪在沈昭面前,磕了三个头。
春喜端过托盘,阿古伸手端起茶盏。
阿古白嫩的手,一碰上茶盏,便觉出,这茶温度很高,瞥向春喜,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玩弄之味,被阿古捉的正着。
自古妾室向正室敬茶,有一种寓意,越是顺利,越代表,今后的为妾生涯顺利。
谁还能因为茶烫一些,让自己成为二道茶?若是上辈子的沈念,可能就咬咬牙忍了。
反正自己一早就封印了这俱凡身的痛感。
两手照常快速端起茶盏,待茶杯离了托盘,“啊”的尖叫一声,手一松,滚烫的茶水倾泻在春喜的手上,茶杯咣当落地炸裂。
阿古将通红的手靠近嘴边“呼呼”吹,以缓解“疼痛”。
云舒在茶杯散落的第一时间,从榆木官帽椅上起身,扑倒阿古身旁,见她原本白嫩的手已经红成一片。
怒目回头,春喜的手已经微微起泡,暗自庆幸,好在没烫到沈念。
春喜疼的眼泪直流,但知自己犯了错,惹了云舒厌弃,只能生生忍着,不敢哭出声。
惶恐的表情,缩瑟的身子,配上满眼的泪水,倒也端的上楚楚可怜四个字。
云舒却半点怜惜也无,眼神里是恨不得欲杀之而后快的狠厉,连带着似有似无的瞥向沈昭的眼神,都有些……冷。
也不追问春喜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直接沉声喊外面的婆子进来,将她拖出去发卖了。
粗使婆子动作迅速,春喜还未来得及求饶挣扎,嘴里便被塞上粗布拖了出去。
沈昭冤的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暗骂:关我何事!这是你亲娘老子买的好丫鬟。
她想解释一番,云舒却将沈念抱起,直接出了绿芜院。
阿古将脸埋在云舒的胸膛,眼睛透过手臂缝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沈昭。
沈昭从昨日开始,接连在吖古的手里吃瘪,已经气的快绷不住,被这挑衅的眼神一刺激,气血忍不住便有些翻涌。
偏她又不能有怒气值,这次死死扣指甲,也灭不掉心头的火气,眼看着缠丝镯隐隐有红光射出,赶忙倒出凉茶喝下,给自己绛火气。
这一切,自然没能逃出阿古的眼,嘴角忍不住偷偷抽起。
事情都有两面性,缠丝镯固然是制胜法宝,可它也有弊端。
缠丝镯是王母坐下的碧波仙子所做,若是缠丝镯的宿主,心怀恶念,这镯子便会发出红光,当达到一定数值,便会反噬宿主,伤身不说,还会使得缠绕对象对她避如蛇蝎。
简单来说,沈昭不能生气,只能善良大方。
上辈子,沈昭不费吹灰之力保持住了善良大方,阿古想,当没人替她做恶事,她还能保持的住吗?
此时已近午时,初春的阳光,透过粉色桃花云,丝丝缕缕照进心扉里,让人通体暖融融的。
云舒坚持要将阿古一路抱回汀兰苑,阿古如慵懒粘人的小猫,皓腕攀上云舒的脖子。
纤细的手臂一抬起,宽大的衣袖坠下,堆在手肘处,两条细长的淡粉色簪痕,像蜿蜒的蚯蚓,贴在手臂上,分外刺目。
云舒愣住,忍不住问道,“怎么受的伤?”
阿古低下头,鸭羽般的眼睫投下一片扇面般的阴影。
声音轻柔,语气却淡漠,平常道,“那年家里忽然落难,温饱都成问题,母亲整日哭泣,昭儿煦儿饿的饥肠辘辘,我什么也不会,只好跟着邻居去青楼梳头挣钱。”
“初去时,不懂得藏拙,有一次,原来的花魁梨香,与新挂牌的清欢姑娘挣恩客败落,恰好那日,我新琢磨出了发饰妆面,给清欢装扮的分外美丽……这是梨香用簪子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