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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的睡颜很安详,青葱稚嫩,毫无防备,像是对待极亲密的恋人般,她以脸贴着他的胸膛,十足的依赖模样。
然而他知道,不是。
这不是一个懵懂稚嫩的少女,这是一个批了张艳皮的恶魔。
她天生便知道如何玩弄人心,更清楚男人的命门。
男人遇到她,除了俯首听令外,再寻不到其他出路。
陆沧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也不知是嘲讽怀里的少女,还是嘲讽抱着少女的自己。
华幼安睡得很香。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男人把自己放下,那双手离开了自己的腰,她的梦悄然散了,她恋恋不舍睁开眼,入目的是古朴威严的神殿,不用想,也知道此处是登仙台。
“什么时辰了?”
她揉了揉眼,看向负手而立背对着她的陆沧蓝,刚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还有一刻便是辰时。”
陆沧蓝道。
“喔,那我们该准备一下了。”
华幼安伸了个懒腰。
背对她而站的男人转身回眸,眼底的讥笑越发明显,“县君想准备什么?”
“此处是登仙台,怕是没有县君想要床榻被褥。”
“我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华幼安奇怪看了眼陆沧蓝,“我又不打算——”
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华幼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怕外面的人发现自己,她伸手一拉侧身而立的陆沧蓝,连忙躲到殿内供奉的神将后,提着裙摆走入神殿的人完全不曾察觉她的存在,跪在蒲团上对着神像磕着头,喃喃自语仿佛在祈求什么。
河东裴家虽不如平原华氏与兰陵萧氏显赫,但在京畿之地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作为裴贵人的胞弟,裴丹临什么绝色不曾见过?可饶是如此,却依旧被朱家女迷得七荤八素,为了朱家女,没少与她添堵作对。
——书里她与朱焕之的事情人尽皆知,她宠着朱焕之,纵着朱焕之,提携着朱焕之,却不曾嫁给朱焕之,她的名声难听,朱焕之的名声更难听,一笔写不出两个朱,朱家女见她如此耽搁朱焕之,便时常在裴丹临那搬弄是非,裴丹临大抵是被美色所惑,每每她与朱焕之在一处,裴丹临总是要寻她的麻烦。
或阴阳怪气,或冷嘲热讽,总之一旦撞见,便要她心里不痛快。
他们俩的关系针尖对麦芒,哪怕抛开家族对立,她与裴丹临也是十足的死对头。
想到这,她不免有些好奇,裴丹临并非未见过世面之人,朱家女到底生得何等绝色,才能让千帆阅尽的裴丹临仍一头栽进去不可自拔?
心中好奇着,华幼安便探出小脑袋往外看了一眼,殿内跪着祈福的女子一身水色的衣服,衣缘与腰封皆为翠色,挽着灵蛇鬓,鬂间斜斜插/着水头极好的翡翠簪子,再往上,便是长长的发带自鬂间垂下。
还别说,这身打扮清爽又出尘,纵然此时不曾看到女子的脸,也知这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
华幼安侧脸看着朱家女,只盼着她早些祈福完毕,抬起头好让她一看究竟。
她看得专注,自是不曾发觉与她挤在神像后的陆沧蓝此时也在看殿内祈福的女子,他看看朱家女,又看看华幼安,剑眉无端拧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溜走。
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动作,华幼安的脖子有些酸,可让她失望的是,殿内的朱家女仍不曾抬起头,依旧以额头抵在蒲团上,低头垂眸不知在祈什么福。
等了半日不曾看到朱家女的脸,华幼安不免有些不耐烦,她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径直从神像后走出。
朱家女显然不曾料到神像后面藏有人,此时仍在虔诚祈福,华幼安走到她面前,俯身伸手抬起她的脸。
这的确是一张漂亮的脸,目若秋水眉若远山,眉间花钿与小小点绛唇相映,越发衬得女人清丽脱俗,宛若九天之人。
只是,这张脸怎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但若说是何种熟悉感,她却又说不出,只觉得这张脸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祈福的朱家女贸然被人挑着下巴抬起脸,她心中微微一喜,想起来时父亲对自己的敦敦教诲——裴国舅何等绝色不曾见过?或明艳或端庄的女人他已经看腻了,他需要一点新鲜感,升仙台是一个好地方,缥缈入云,恍若仙境,这种环境下,最易叫人惊为天人。
她要的,便是裴国舅的惊为天人。
河东裴氏虽不如平原华氏与兰陵萧氏那般显赫,但在京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裴国舅的长姐是天子最喜欢的裴贵人,而今又有了身孕,若是诞下皇子,那便是未来的天子,裴国舅作为天子的亲舅舅,前途岂不是鲜花着锦一片光明?
她若能攀上裴国舅这颗大树,不仅自己一飞冲天,连带着家族也能入主京畿风光无限。
这般一想,朱家女越发心潮澎湃,缓缓抬眉的动作她在家里演练了千百遍,自是再熟稔不过,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裴国舅作为世家贵族子弟,怎会如此轻浮径直抬起她的下巴?
这种动作莫说裴国舅了,就连她阿兄做了都觉轻挑。
朱家女心里疑惑着,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无处不惊艳的脸,那是用九天上的云才能捏出来的人物,晶莹剔透又娇怯,面对那样的一张脸,任她闯出滔天大祸也叫人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