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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知摇头,很是惶惑不解,“我虽学艺不精,但在我所知所认当中,确实从未听过‘莲蕊夫人’的别名。莲……莲?”
她猛地抬头看向姜彦,太子殿下的宽边腰带缕着祥云蟒纹,蟒爪描着乌金丝线,冷薄月光轻盈盖过,骤然像活了过来。
宋知知出了一身虚汗,欲出口的话却被卷回唇齿,她干干地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极力回想初见姜彦时,他的腰带绣图,那乌金巨蟒的爪下,曾经有过一片盛开的摇曳千瓣莲?
为何会是“你看见了谁?”
按照正常逻辑来推论,不应该是问她看见了什么?
宋知知的眼神蓦然古怪起来。
夜风涌着断裂青砖的枯枝碎叶,明明还是春末,这片寂寥荒地却像是寸草不生的寒冬腊月。
她的心跳无来由地漏了一拍,只觉得方才抹去的鬓边湿汗又沉沉地坠着额角。
宋知知不动声色地挪着脚步,软底锦鞋灌了水后像绑了一块铅石,她一时不察,崴进了一块地缝。
姜彦稳稳扶住了他。
眉心似有浅淡责备,深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像极了盯上猎物的猎隼。
“宋九小姐竟然不知连蕊夫人?”
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五指如铁铸钳在她腕上,宋知知陡然吃痛,却不敢擅自言语,眼中几乎沁出泪花。
“天母娘娘,又称莲蕊夫人。”
姜彦戏弄掌中之物一般,似是很享受少女柔媚的面上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他一根根松开指头,被重重摁过的肌肤已然漫开一边薄红。
“她的本名早已不被世人记得,因着身死前被人残忍扔进了莲池,她便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因着巨大的悲愤和怨念,她成了绞杀无辜趟河之人的美貌魅鬼。终于,吞噬了七七四十九人之后,她重塑肉身,以‘莲蕊夫人’之名扮作寻常人。”
姜彦的声音本是极好听,温沉如玉,如流水激石。偏偏用这种不疾不徐的口吻缓缓道出一则鬼故事,宋知知觉得吹向自己后颈的不是冷风,而是什么东西正攀着树枝,垂着软若无骨的脖颈轻轻袅袅地朝她吐气……
“后来啊,她一心向善,在村中医治了数百位身患隐疾的孩童,但是用的法子不对,很快便叫人察觉出来……”
姜彦阴恻恻一笑,唇色红的仿佛染着鲜血,偏生齿关又齐又白。
就就没冲着宋知知一龇,她觉得自己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一只鬼,怎么能成为善人,成为神仙,对不对?莲蕊夫人以活人续命,受过她‘恩惠’之人,尽数成为了供她驱使的伥鬼。”
他说完,意态清闲地看着宋知知,一副洗耳恭听的谦卑模样。
宋知知神色复杂,已然察觉出不对。她转过眼珠,飞快扫了一眼月色,眸中波澜缓缓归于平静。
国相府养出来的小姑娘,自幼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是话本子中引人注目的骗术罢了。
既然“它”没想伤害自己,宋知知大胆揣测,必然是自己对“它”还有用处。
真假虚实又有什么重要?
若是见不了天日的,等待日出那刻,自会烟消云散。
宋知知没有如他所愿露出尖叫或哭泣,而是低头敛了敛腰间垂帛,雀茶色的鲛纱披帛干得快,被风掀得上下起伏,居然有一种出尘谪仙的意味。
“这故事,恐怕还没结局吧?”
宋知知抬起头,笑盈盈地问他。
姜彦笑容加深一寸,宛如有把刻尺量在他唇边,那笑意却远远不达眼底。
“九小姐果然聪慧。”
他不轻不重地笑了两声,月光幽暗,斜斜倾过去,照出他颀长挺拔的身形。
宋知知现在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姜彦”未必是“人”。
“多谢夸奖。”
她不卑不亢,微仰着面,好整以暇。
“世人终于发现了莲蕊夫人的真面目,奈何她已吸食了数以万计的魂灵,一般手段难以奈何。她成了半神半鬼,最初的名讳‘莲蕊夫人’也弃用多时,而是被殉道者称为‘天母娘娘’。”
“传言中,天母娘娘的御下之座是通天讹火的毕方,左右各侍奉数九的少男少女。据说,若是能被天母娘娘选中成为侍者,天母娘娘可永保后世福报,子孙百代福泽延绵、非富即贵。”
宋知知觉得继续任由他这样胡说八道下去,这本书不再是古早的狗血文,而是会被天涯禁言的鬼故事。
今夜真的突遭各种变故,饶是宋知知再有七窍玲珑,也难以从这一折一折的弯绕中迅速的将前因后果理清并串联。
她从未见过当朝太子,却能凭借原著中闪过的某句支离破碎的描写将人认出来。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心人设局,想要将她拉入水,那么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情有可原。
宋知知感觉自己露在衣缎外的小臂和手腕都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月色移过厚重的铅云,微弱的光晕铺洒在皎然侧颊,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小片扇子似的阴影。
她缓缓摩挲着腕内的细嫩肌肤,脉搏在肌理之下有序跳动,宋知知弯了弯唇,眼瞳剪水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