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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阻绝了脚步。
“行。”宋知知一字一顿,“她不让我出去,那我便在这儿等着她回来。”
小宫女听她这么说,心中长舒一口气,又恢复到欢欢喜喜的模样,取了件御寒的雪白狐披罩在她肩上,甜着声线道,“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传膳。”
宋知知食不知味地用过午膳,期间她趁着小宫女不在时,试着踏出殿外一步。
赫然发现檐下站着一排体格壮硕,面无表情,身材精悍的宫中护卫。
宋知知收回脚步,倚着长柱而坐,抱臂沉思。
裴晚织将她迷晕后送进宫来,想必是为了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而她能在宋相的手底下光明正大把人带走,看来也是得了宋相的默认。
京中大约是不安全了。
宋知知穿得单薄,冷风如钢刀刮擦过颈边,她像是后颈被滴进冰渣,冻得轻微激灵。
小宫女看着欲言又止,想上前去劝,又想起锦妃娘娘临走前的嘱托。
“她醒来后,多少会不高兴。除了她要出门,凡事都依着她,别太拘着。”
她也不知道怎么哄这位宋九小姐开心,心思一转,寻了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宫女,顺便再挖出一副叶子牌,准备凑够了数打打叶子牌,消磨时间。
宋知知无心于此,再加上牌技实在不精,没摸几把,就输得更加颓靡。
小宫女名唤脆桃,很是讨喜,她矮着身凑过来,在宋知知耳旁低语,“小姐,下一把我让着您,您肯定能赢!”
宋知知无语凝噎,刚摸了一轮牌,不想其中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将手中的叶子牌藏到身后,慌不择路地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脆桃背脊一僵,如提线木偶寸寸回头,见来人果真是太子,心中大惊,“奴婢给太子请安!”
宋知知垂头不语,只顾着看自己手里的牌。
脆桃又诓她,这牌,横竖都是死局,哪里有赢面。
她哀哀叹一声,甩牌而起,不情不愿地行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脆桃领着其余人悄声退下,内殿热闹不再,顿时寂静冷清。
宋知知又道,“殿下好大的阵仗,把我的人都吓跑了。”
姜彦长身玉立,负手垂眸,神色寡淡。
“你倒是有好兴致。”
天光昏暗,大雨瓢泼。
他的身影沐浴在窗棂的碎影中,显出格格不入的平静。
宋知知揣着手,抬头看他,目光清澈干净,未有太多的不甘和怨怼。
“殿下贵为东宫之主,却随意在后宫走动,想来不妥吧。”
姜彦掀袍而坐,与她目光交视,面无表情地反问,“你觉得这后宫还有几人?”
寒风如刃,扰得烛光摇曳,光影交织影绰难辨,映得她眉眼如画,温沉似水。
“也是。”她轻轻道,半侧过面,“耀京深秋罕有雨季。”
姜彦指敲着凭几,声音无波无澜,“这是最后一场雨。”
宋知知面上显出不赞之色,她摇摇头,柔和地答,“都说雨过天晴,可是连日暴雨不合时宜,京城恐有劫难。”
姜彦忽然问她,“你还记得请神那日,天降大雨?”
宋知知沉着面色,“记得。金龙遇雨,不祥之兆。”
不知是不是宋知知的错觉,她好似听见暴雨深处隐有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和利剑出鞘的斩杀声。
没人上前奉茶,姜彦手边只有空着的琉璃茶盏。
他粗略扫过一眼,记得在哪见过这花色。
应该是月前邻国进贡,陛下后又赏赐给锦妃。
“不详……”他若有所思的低声念道,随后放声大笑,“就连钦天监都是他们的人。”
宋知知与他隔着距离,黑宝石一样明亮璀璨的双眸,肤白似雪,小小的一个人,镇静中隐有冷漠。
“金龙遇雨,从来是吉兆。”
唇珠微扬,笑意不达眼底,“殿下,民女该道一句恭喜了。”
“哦?”姜彦扬声反问,“你想要恭喜孤什么?”
宋知知掰着细白手指,慢慢数来,“心愿得偿,或者是大婚在即。”
她乖巧地笑起来,“哪个都值得恭喜。”
四面沉静如许,他不说话,风声都安静。
姜彦终于起身,撞过她脚下身影时淡淡道,“孤就来随意看看,毕竟父皇疼爱你。至于你的恭喜,等到那一天再祝贺我也不迟。”
宋知知冲着他的背影说道,“民女恭送殿下。殿下慢走。”
“对了,你若是觉得宫中寂日难捱,孤可以让撷思来陪你。”
宋知知没应,沉默地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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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深秋结束,初冬如约而至。宫中的银杏落了一地。宋知知半夜梦魇,天不亮便醒来。
她随意梳妆,端着烛台照亮脚下一小片方寸。
后半夜雨停了,取而代之是细雪压枝。
这里的景色其实与宫外无异,但是宋知知清楚的知道,她目之所及,便是被困囿的天下。
红梅绽的艳烈,铺天盖地的雪白之中,唯有一抹亮色。
宋知知俯身拾起,却听见一阵轻盈的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