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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的小叶紫檀,凉意渗渗。
“走吧。”
被困在明华殿一月有余,宋知知终于踏出殿门。
她最后回望一眼,琉璃宝顶流光溢彩,明华殿三个字尽显风骨,却无端令人生出冷意。
总归是一座牢笼。
就算修缮的华美精致,也难掩宫阶之下被鲜血浸透的长路。
她毫无留恋地收了视线,一步一步,走出这座牢笼。
太子大婚,阖宫欢庆。
可翘顶悬着盏盏红烛,寒风料峭中犹如幽冥鬼火。
那“囍”字红得张扬舞爪,看一眼便叫人不寒而栗。
“吉时到——”
司礼太监尖细刺耳的唱词响彻远空,凤辇仪仗起,东宫太子妃缓缓拾级而下,她以洒金红骨伞掩面,眉心花钿格外鲜艳。
细看,竟然是一枚五瓣海棠。
姜彦身着喜服,金线沉沉压着袖角,冷风亦掀不起半分。
他沉默地看着,眉眼冷淡,并无半分喜色。
唢呐阵阵,不像送嫁,像是送葬。
他等着明艳惊人的太子妃走近了,微微一顿,向她伸出手。
缀有浅金流苏的团扇遮掩着太子妃的样貌,却见她额心花钿格外栩栩如生,好似真的被一枚海棠轻吻。
按照礼数,她应该从容大方地将手递给姜彦。
可不知为何,她生生顿住。
司礼太监急得满头是汗,连忙低声道,“太子妃、太子妃!”
她恍若大梦初醒,那细嫩柔夷终于交付在太子手心。
司礼太监的一颗心终于落回嗓子眼里,第二道唱词惊起停在拱顶的飞鸟,不是衔枝报春的喜鹊,而是意寓不祥之兆的黑鸦。
那宫阶细窄而漫长,一眼凝不到边。
入目皆是喜庆,可那烛火摇摇摆摆,周遭也无热闹喧嚣。
她安静地被太子牵着走,径直行到皇上和皇后跟前。
跪礼已经事先练习过千万遍,肘弯应该屈到什么程度、跪拜时花冠步摇不能乱、起身时须得与他步调一致……
天气很冷。
被他牵着的手没有一丝温度。
皇上面容模糊,好似糊了一团晕开的水墨。周皇后立于身侧,凤袍如腾烧而起的烈火。
竹云看走了眼,错以为那是当年未央宫的大火。
“周氏之女,柔顺淑德,言容有则……今册令典,仰惟国章。”
周皇后高高在上,神情端庄恭肃,面无笑意。
“命尔为皇太子妃……”
团扇轻歪,她侧过视线,铅灰色的层云笼罩在京城上方,压抑得喘不过气。
她垂着眼,余光只见太子冷白的骨节和手背。
太子妃的宝册郑重地交到她手上,她顺从地再度跪下叩礼,却听见遥远之外传来沉沉钟声。
太极殿内,裴晚织为无名牌匾上了一炷香。
她望了许久,轻轻道,“但愿今日,得偿所愿,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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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间一片沉肃的寂静,令人心悸而可怕的寂静。
不知何时起了雪,细雪霏霏,却在瞬间银霜遍地。
红色的宫裙、宫灯、囍烛一一被掩埋,手中的太子妃宝册覆了一层白雪,将上面字迹模糊得难以辨认。
她被风雪迷了眼,仓惶间只看见暴雪中破开暗日的一线亮色。
今年的耀京格外的冷,寒风寸寸割肌剜骨,冻得她裸露在外的细嫩肌肤蔓延开风霜似的红痕。
她再次听见沉沉钟声,撞破了京城四方寂静。
有人策马而来。
不。不对。
有人率着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马蹄飒踏,踩碎宫道白雪,长剑淬着寒芒,每个人的脸上溢满兴奋又诡异的红光。
陆升阳领着禁军统领,忽地一笑。
接着,那笑声愈来愈大,一声兼着一声,仿佛摧枯拉朽的腐木。
周皇后听他缓缓笑完,缓步转了身,直面着他。
她薄唇轻启,声音缥缈,如烟似雾,“那杯酒,算作饯别。”
陆升阳摩挲着剑鞘璎珞,闻言神色一变,“漱雪,你说什么呢?那杯酒,应该是咱们的交杯酒啊!”
周皇后微微侧目,视线蜻蜓点水般掠过皇上,又平稳地转了回来。
“交杯酒么——”她笑起来,美艳似夺人精魄的艳鬼,红唇似血,“我这一生,只与一人饮过交杯酒。只可惜,那人不是你。”
她用世间最甜美的声线,轻吐杀人无形的字句。
“陆升阳,和你在一起的每一次,都是我算计好了。”她反手抽出陆升阳的长剑,剑光如电一闪,直指他的咽喉。
“只有充当你们听话的傀儡,才能使他放下戒心。”她仍然在笑,那笑里却满是冰霜冷意,“你要权势,我便给你;你要情爱,我也给你;现在,我要你的命,换你双手奉上,呈到我面前了。”
“你、你……!”
陆升阳目赤欲裂,他感觉自己成了濒死的鱼,不断摆尾,却只是加速死亡的时间。
呼吸困难令他面色青紫,他粗重地喘着气,却渐渐只有进的气儿,没有出的气了。
那药性极烈,从饮下到发作不过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