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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在仙泉宫中反驳皇后时,说的那些护短的话,还曾让她感动过。可是他昏庸残暴,在这些年间,手中着实沾染了数不清的鲜血,亡国身死的下场,理所应当。
一切结果,她很早就已预料到,因而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江山易主,物是人非,她的确会感伤失落。但是伤心,真的没有。
真伤心的事,是不久前萧宛音的死。如果不是这个被她疏远很久的妹妹以身相救,她说不定已经被那个仙泉宫的太监砍死了。当时先是极度惊惧,然后是极度难过。那日,她满身是血的回了自己宫中,呆呆地坐在窗前哭了很久。很久,脑中都是少女带血的惨然笑着的脸。
后来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又想起竹屋前,那只毛茸茸的小三花猫,是如何拖着肠子,缓慢蹭到她手上,张嘴啃咬她手中金黄的虾片。耳边仿佛听见了萧宛音临死前说得断断续续的那些话,然后,是小奶猫最后的微弱的哼声。
萧宝菱眼眶微热,看了眼身旁的少年。他好好地长大了,没有受到太多虐待。其实宛音死在那太监手里也好,不然落到了阿元手上,肯定没有好下场。到时候,她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元夕的目光顿了顿。
萧宝菱打起精神,笑了一下,“阿元,你以后会是个很好的皇帝吧?”
贺元夕抿了抿唇,没出声。
“如果那么多人的死,能换一个崭新的盛世,也值了。”萧宝菱看向前方,正明殿就在不远处了。
又静了一瞬,贺元夕才轻声道:“嗯。”
他们身后不远处,温夕山一直看着两人并肩的背影。
朝颜见哥哥眉头皱了一路,小声道:“哥,你不用担心。公主对贺元夕有恩,他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的。”
温夕山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正明殿到了。
贺元夕把萧宝菱带到偏殿,让她自己选择了一间卧室。
房中起居用品一应俱全,只是下人只有南周来的小兵和侍卫,能干各种粗活,不便整理内务。朝颜见了,主动前去布置床榻。
萧宝菱觉得累了,这边又有热水,就去洗了个澡。
没有衣服,只好穿上了原来换下的。白色的中衣,玉色的外衫。
去厅中看滴漏,时间刚过亥时。
她还没有睡意,便走去主殿看贺元夕。少年也还未歇下,正在书房中看一些文书折子。
他坐在书案前,背脊挺直,面色冷肃,时不时提笔在纸上批几个字。看起来,竟真有些帝王气质了。
萧宝菱在门外看了会儿,没进去打扰他。她走到外面的长廊上,看见石阶下面是一片水域。
在宫中几年,她第一次发现正明殿后面有个湖。借着月色,能看见湖中长着一些睡莲,花朵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短短的茎干上只剩下小小的莲蓬。但水中映着弯月,波光微晃,倒也很静美。
风从水面吹过来。秋夜的风,有些凉。少女坐在石阶上,长发和衣衫被吹得轻轻扬起。
她觉得冷,双手抱住了膝盖。
石阶有些高,贺元夕走过来,从上面往下看,就看见她冷得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很可怜的模样。
他冷声道:“再不上来我就关门了。”
少年嗓音好听,虽然语气不佳,但并不高声突兀。萧宝菱回头,微笑着起身,“来了。”
她提着玉色的裙裾,一步步走上石阶,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贺元夕看着她,注意到了她冻得微红的鼻尖,将玄色外袍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身上忽的一重,还从厚实的布料中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萧宝菱唇边的笑意一僵。
少年给人披衣服的动作生涩且不自然,做完后立即转身走回殿内,“把门关上。”
“哦。”
萧宝菱伸手关门,眼睛却看着少年的背影。
他里面还穿了件苍色的衣衫,并不单薄,质地也很好。那肩,那腰,那腿,实在是赏心悦目。
萧宝菱觉得自己有点想吃东西。
但是太晚了,还是忍着吧。
“我去睡觉了。”她披着贺元夕的玄色外袍,朝偏殿走去。
在她身影消失前,贺元夕道:“我明天会叫人给你准备衣物。”
就像她曾经为他做的那样。
次日清晨。
萧宝菱起床时,朝颜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膳。吃完后,她又去正殿看了看,那儿有侍卫值守,看见她时眼神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出声阻止她的走动。
贺元夕不在,侍卫们主动告诉她殿下出去办事了。她道了声谢,朝殿外走。
依然没有人限制她的行踪,只是会远远地看着,确保她在他们的视线之内。她也很识趣,没有要去别的地方的意思,就在殿外张望,找到了温夕山,走了过去。
侍卫们在远处看着两人聊天,眼神依旧有些奇怪。但两人边说边进了殿内,他们也没有阻止。